像齐强那家卷东西跑路的老板,后来开了寿材店,也没见干出啥模样。
“呜呜呜,老黑兄弟啊!”老板结了账,醉醺醺地被唐墨扶回店里,忍不住抹了把热泪,“哥混那么惨,就剩你看我是个人了,家里婆娘天天甩冷脸吵架,呜呜呜……”
唐墨心说你前几年有钱时人五人六的,今年落魄了可不得挨几天眼刀子。
他又劝了几句,找出旧被子将老板安顿好,就慢吞吞骑车回家了。
到家推开堂屋门,发现姜冬月正在缝纫机前忙碌,针头一下一下地飞快穿梭,旁边墙上挂着做好的两条裤子和一件长外套。
唐笑安睡得正香,唐笑笑扑过来又跳开,小声道:“爹你好臭呀,比弟弟还臭。”
“爹喝了点儿酒。”唐墨倒杯热水坐到煤炉边,顺口问姜冬月给谁家做衣裳。
姜冬月匝完最后半圈线,低声道:“爱民家的,是件小褂子,明天差不多能做好。”
“说来也怪,自从香惠嫂子找我做了条裤子,裁缝买卖忽然起来了。老黑,你说到过年的时候,我给人家送点什么好啊?”
唐墨并不觉得奇怪。因为姜冬月干活儿非常细致,不管裤兜、袢带还是松紧带,边边角角都弄得很齐整,最后剩下巴掌大的布料也给别人包起来,比镇上那家老裁缝实诚多了。
如果他要做衣裳,肯定也找冬月。
“送瓜子糖或方便面吧。”唐墨想了想,“到时候咱俩一块儿去,我找成功大哥问问砂光的行情。”
“行,都听你的。”姜冬月应了声,便收拾好缝纫机准备做饭。
唐墨脑子懵懵的,守着锅喝了一杯又一杯热水,到底也没提木匠厂的事儿,照常吃饭睡觉,转天早早到城西批了一垛子糖葫芦,捆到三轮车上朝主街走。
都说他一根筋,其实唐墨觉得自己做事并不死板。自打今年入夏发现活儿越来越少,他就开始琢磨以后干什么了。
乡下人——特别是穷人——出路非常有限,基本全靠卖苦力。起初刘建设吹得天花乱坠时,他确实有心到工地常干,后来……不提也罢。
工地路子断了,唐墨又悄悄跑平村镇周围的几家板厂打听,发现里面砂光、糊板的都是按季招人,过完年才会更换,现在根本插不进去。
实在没办法,唐墨终于想到了做买卖,奈何家里负担重,本钱少,明知道哪行赚钱也不敢干,思来想去选了卖糖葫芦。
这东西不压本,卖起来小串一毛五,大串三毛,进价就更便宜了。他今天一口气批了稻草垛子带八十个糖葫芦,总共才花了十六块五毛钱。
如果全卖完,不但能回本,还能再赚七八块。
如果卖不完,他就带回家用塑料袋套住搁院子里,晚上冻起来不怕坏。
最重要的是,城里有钱人多,加上快过年了,大人很舍得给孩子买东西。万一今天卖得好,他明天就多批几串。
唐墨计划得挺好,一边给自己鼓劲儿一边往主街走,最后寻了个靠近小区的交叉路口站住,才发现自己面临着最大的难题——
张不开嘴吆喝。
而且北方的冬天太冷了,除了集市或看热闹,外面通常没多少人。唐墨在路口揣着手走来走去,等到太阳都升高了,也就卖出去六串。
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就想到卖糖葫芦了,还没城西老头儿卖的好……唐墨搓搓脸,咬咬牙,闭着眼开始吆喝:“卖糖葫……咳咳,卖糖葫芦啦-!”
起初他声音挺小,引来几个人后慢慢大起来,等到快中午,稻草垛子已然空了快三分之一。
还行,没白折腾……唐墨松了口气,但数数兜里的钱,实在舍不得往外花,只买了俩大馒头吃掉,就推着自行车往其他路口转。
就这样一路走一路卖,到天黑的时候,唐墨便宜处理了剩下的小串糖葫芦,带着十串大的匆匆赶回家。
姜冬月这才知道唐墨改行了,心说难怪昨天瞧着不对劲儿,原来是中年失业焦虑了……
她赶紧帮忙卸下稻草垛子,催唐墨进屋烤火吃饭:“瞧你冻成啥样了?也不说带个帽子出门。待会儿给你抹点药膏,别把耳朵脸冻坏。”
唐墨被姜冬月一通埋怨,忽然不尴尬了,抱起跑出来迎接他的唐笑笑,让闺女自己拿糖葫芦吃。
唐笑笑咬一口酸甜山楂,高兴地说道:“爹,你听见喇叭广播了吗?明天学校开大会,给我们发奖状。”姜冬月:“对,今天校长贴了红榜,笑笑是她们班第一名,”
事实证明,无论发挥超常或失常,最终成绩都在考生的能力范围内。唐笑笑来到陌生教室里,紧张得差点找不到座位,最后仍然考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