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鸡长得很肥,至少能再下两年蛋,往常万万舍不得宰了吃,但这次姜冬月逃过一劫还生下儿子,他说啥也得整几顿好的给她补补。
村里老人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冬月肯定也是个有后福的人。
唐墨正干得起劲,忽然听到有人高声喊“哥”,扭头一看,唐霞远远地扶着腰过来,正冲他挥手呢。
自打秋收闹过场尴尬,他没就没再见过这个妹妹,但唐霞没事人似的凑过来,走近了笑嘻嘻地道:“哥,杀鸡给嫂子吃呀?”
伸手不打笑脸人,唐墨点点头:“对,给你嫂子补身体。”
“是得好好补补。”唐霞摸了摸自己肚子,“听咱妈说,嫂子终于生了个男娃,可把她高兴坏了。唉,不知道等我生完孩子,婆家肯不肯给我杀只下蛋鸡。”
“不提那些了,哥,我主要想过来给你赔个不是。我本来年轻不懂事,又刚嫁到建军他们家,说话都不敢大声,有啥没做好的你千万别跟我计较。”
“咱们兄妹俩从小一块儿长大,我最知道大哥你是啥样人了,有一年夏天去山里偷摘杏子……”
她絮絮地说起从前趣事,见唐墨缓了脸色,终于慢腾腾拉扯到正题,“养儿方知父母恩,我现在是越来越心疼咱妈了。”
“哥你能不能给嫂子吹吹枕头风,好歹叫咱妈见见孙子呀?咱妈整天茶不思饭不想的,做梦都喊着孙子掉眼泪,我这心里特别不落忍。”
唐墨皱起眉头,正要开口,身后噔噔噔的急促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响起姜秋红熟悉的嗓门:“哟,这不是小霞吗?听冬月说你妈前阵子伤了腿脚,好点儿没有啊?”
唐霞:“……”
她是姜冬月的小姑子,姜秋红是唐墨的大姨子,俩人天生不对矛眼。当年姜秋红和马秀兰吵架的时候,她还叉着腰助过拳,眨眼就被扫倒,气得两顿没吃饭。
这会儿乍然碰面,唐霞不免有些怯场,想到自己怀着身孕对方不敢怎么样,才重新堆起个假笑模样:“好多了。正想着找我嫂子通融通融,让我妈见见孙子呢。”
“真是稀奇啊,今儿太阳莫不是打西边出来的?”姜秋红毫不客气地瞪唐霞一眼,把沉甸甸的铁盆子摔唐墨面前,“老黑家里穷得叮当响,修不起高门槛,养不起大恶狼,你妈是心虚不敢来,还是老年痴呆找不着路啊?抬抬腿过来的事儿,还用得着通融?看来她也不怎么想孙子嘛。”
“……”
唐霞咬咬牙,打起精神道:“大姐说笑了,你经常不来我们村,不知道我妈的难处。她想伺候月子大嫂不让,这要贸贸然上门,我嫂子肯定不高兴呀。”
姜秋红顿时乐了:“还有这种好事?那我可得回去数落冬月了,天底下哪有放着年轻婆婆不用,让亲妈伺候月子的道理?哪个乡亲听见不笑话?”
“这样吧,冬月脾气老实听我的,今天这事我来做主,就叫婆婆给她伺候月子。小霞你直接回家叫你妈过来吧,正好把尿布洗了,我在这儿等着她。”
所谓尿布,实际上是“屎尿布”,但乡下人也追求说话文雅,很少提起“屎布”俩字,都用“尿布”统带过去。
眼下那大铁盆里就堆满了唐笑安的尿布和屎布,姜秋红掀开最上面几块,凉风吹过,大大小小的黄点子散发出浓烈臭味。
唐霞:“……”
唐霞:“……呕!”
她捂住肚子,飞快地道:“哥,我忽然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嫂子跟侄子。”
边说边扭头就走。再呆下去,她都要喘不上气儿了!
姜秋红翻个白眼,高声道:“记得拿点东西啊小霞!别老空着手!”
唐霞背影一顿,走得更快了。
唐墨清理鸡爪的手也顿了顿,暗自庆幸他杀着鸡被姜秋红撞上,不然肯定一块儿挨训。
不对,大姨子刚从家里过来,丈母娘肯定给他说了好话,嘿嘿。
“大姐,待会儿你把鸡提回家先炖吧,我来刷就行。”唐墨主动道。
河里的水不够干净,回家还得再洗一遍,但也没办法,谁叫他儿子小小一团,拉屎却特别臭呢?有一次把自己都臭哭了,皱着鼻子边哭边拉,唐墨只好抱着儿子来回挪窝,笑得肚子疼。
“不用,你那手上全是油。”姜秋红往上游走两步找个地儿蹲下,麻利地开始洗涮,边干活边念叨,“你们家老二生得太快了,要不是高家屯有人去卫生所回来说,我还得过两天才来。”
幸亏早早来了,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