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京的额角已经冒出冷汗,赞同道:“当初为以防万一属下特意在林中安排了两拨人,领头的都是咱们的暗卫,忠心不二,还特地派人放出白虎,料他英勇无双,也逃不出这天罗地网啊!”
“可是,”他鬼使神差地打了个寒噤,语调里是遮掩不住的疑惑。
“可是殿下,属下已经带人在林中找了许久,咱们派去的人和那头白虎,都死透了,反倒是裴世子,竟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萧承豫的眼底郁气沉沉,手上隐约爆出青筋,“一个大活人,料他在咱们的人手里也讨不到好,都是快死的人能跑到哪去?”
仲京上前一步,又低声道:“属下来的时候也问了上林苑守卫的御林军,都说连只鸟都没看见,更别说从那林子里跑出来的裴世子了。”
萧承豫的手攥得越来越紧,却没有再说话。
隐约听见帐子里的动静停了下来,外面守着的宫人壮着胆子走了进来,一进帐便感觉到一股浓重的压迫感袭来,吓得连头也不敢抬。
只瑟瑟缩缩地问道:“王、王爷,方才徐公公派人来说,皇、皇后娘娘她醒了......”
诚如秦姝意所言,萧承豫在外人面前始终披着一层伪善的皮。
现在也是这样,哪怕只是对着自己宫里的太监宫女,他也竭力收敛着身上的不悦。
接连两个消息,对他来说都算不上什么好事,尤其是裴景琛,现在尚且下落不明,偏偏裴皇后在那刺客手底下竟然还捡了一条命。
这可是救驾之恩。
萧承豫眸中情绪翻涌,冷声道:“知道了,这就过去。”
宫人哪里还敢在这里等着,听到这话只觉得双肩卸下一块大石头,忙不迭地疾步走了出去。
仲京跟随萧承豫多年,自然能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当下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讷讷张口。
“殿下也无需过虑,那林子那么大,裴世子又没有回上林苑,兴许是死在外面也尚不可知。”
他的话音微顿,抬眸笃定道:“就算他活着也无妨,左右还有桓王这个沉不住气的替咱们挡着,殿下无需担心恒国公和宫里那位会怀疑到咱们头上来。”
萧承豫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眼眶发酸。
从前只当裴景琛是个草包,却不料对付起这个纨绔来,还要费这样大的心。
兜了这么大一圈,最后竟是将这块烫手山芋握到了自己手里。
他愈发觉得诸事不顺,但又隐约感觉事情的走向不该是这样,他在梦里,明明承继大统、坐拥万里江山。
如今怎么会输给这样一个无能平庸之辈?
每每想起那些虎头蛇尾、让人摸不到头脑的梦,他的眼前似乎又出现了妻子决绝的身影。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萧承豫的脑海中不自觉浮现起这句诗。
看着站在一旁,同样为此事所扰的仲京,萧承豫强撑着精神,低声问道:“秦、秦姑娘可还好?”
仲京原本以为主上要再因此事郁郁难安些时候,却未料这么快就将注意力放在了另一个人身上,他亦不知,这是好,还是不好。
看着主上疲惫的面容和不安的神色,仲京只能继续安慰他,“殿下放心,秦姑娘无事,她被今科武状元顾长靖所救,两人现下还以兄妹相乘。”
“什么?怎么又以兄妹相称?”萧承豫眉头紧皱,直直地望向仲京。
仲京不明所以,粗略想了一会,便顺着他的话答道:“应是同秦大公子交好,秦姑娘这才唤他一句顾大哥。”
但他这话刚说完,便察觉出那点不妙来自何处了,喃喃道:“属下竟忘了问,这顾状元,因何到林中去。”
孰料萧承豫根本没将他的话放在心里,反而生出点丝丝缕缕的醋意和怒气。那秦家姑娘为何同旁人都这般亲昵,却唯独对他退避三舍,只是多看了一眼,秦渊便过来将他里里外外嫌弃了一顿。
他是哪里不如裴景琛、顾长靖二人吗?
这样的想法刚冒出头,萧承豫便心头一凛,脑中紧绷的线骤然扯断,不知为何,只要与秦姑娘有关的事,他总会控制不住地失态。
忙将这些扰乱心神的念头抛之脑后,他这才暗暗调整好呼吸,转身对仲京道:“本王也该去看看这位吉人自有天相的皇后娘娘了,你来的时候长了,还是先回桓王那边,免得让他起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