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琛脑中骤然空白,喉头微紧:“方才人多眼杂,只怕叫人钻了空子,现在再找必然找不到。”
他飞速地盘算着整个上林苑的地形,福至心灵地问道:“秦公子,近日府上可是与人结了仇?抑或是生了嫌隙、绊了口角?”
秦渊拧着眉头想了个遍,还是笃定地摇了摇头,“家父家母都是与人为善的性子,妹妹自上次扭了脚便从未出过府,怎会结仇家?”
裴景琛见他摇头,情绪不自觉地揪了起来,一颗心跳得飞快。
若不是仇家,怎么可能大费周章地劫走一个官宦小姐?裴景琛素来含笑的丹凤眼此刻却宛如结起三尺寒冰,浑身冷意肃然,叫人望而生畏。
秦渊急得满头大汗,心只如热锅上的蚂蚁,但见面前人看着比自己还要狠戾许多,不自觉咽下了嘴里催促的话。
方才他就站在台下,远远瞧见了高宗那副怒气横生的模样,自然知晓此刻万万不能叨扰这位阴晴不定的陛下。
眼前的裴世子,是他唯一能求的人。
似乎想到什么,裴景琛看着秦渊道:“令妹身边的侍女现在何处?”
秦渊听他问起,忙回答:“就在席后,她被人打得厉害,方才我掐她人中也无甚作用,想必现在还昏着。”
裴景琛听完连忙往席后赶,等二人走到时,果如秦渊所说,春桃还没醒过来。
裴景琛在四周转了一遭,看着不远处那片定为今年猎场的密林若有所思。
他正要往别处再看看,却听到秦渊又惊又喜地喊他:“世子,人醒过来了!”
春桃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竭力适应了眼前的光线,剧烈地咳了两声,脑中思绪骤然回神,她抚上自己的后颈,忙对着眼前的两个青年解释。
“大公子,世子殿下,快去救小姐!”
裴景琛眸光冷厉,但还是耐着性子问:“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春桃又将这番经过细细地讲了一番,语气惶恐不安,又被吓得掉下泪来。
“又是御史府么?”裴景琛低声喃喃自语,又看向春桃:“你可看见那贼人带着你家小姐往哪边跑了?”
春桃眼泪直掉,瑟瑟发抖,摇了摇头道:“我正劝着那个女使,却被她不由分说打昏了过去,并没看见贼人的去向。”
现在说起来,她心中只余满腔愧意,倘若她早早地跟着小姐习武防身,也不至于连保护小姐都做不到,实在是无用!
裴景琛的注意力并没有在这无足轻重的丫鬟身上,他转头看向那个临时搭起的帐篷,里面自然是这次所有随行的家眷,想来御史府的人也会在其中。
心中主意稍定,他便同秦渊道:“我去找御史府的人。”
还没走出多远,身后又响起了侍女春桃震惊的声音,回头看时,她正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神色惊慌不定。
见状秦渊忙从她手里接过那封信,只是看见书封上的字时,也拧紧了眉头,大步追了过来,对裴景琛摇了摇头。
信上墨迹已干,笔法悠然,并非匆匆写作,只是更让人无法忽视的是信封上写的一句话。
“恒国公世子亲启。”
裴景琛自然也看到了那句可以称之为警告的要求,他心中升上一股难以言表的惊惶失措,现在这个时候拿出来的东西,必然与好消息无关。
春桃已经站了起来,后知后觉地指着那封信解释:“公子,世子,这,这信奴婢从未见过!”
在场的两个青年默然,方才她晕倒时并无秦府的人在一旁守着,想必是那时候被人钻了空子,塞了这样一封信。
“殿下,拆吧。”秦渊身体紧绷,薄唇抿成了一条线。
信封里只有一张纸,纸上寥寥数语,裴景琛的眸光却越来越冷,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戾气,粗略看完后,他将纸塞进了袖口。
秦渊等的心焦,见他将纸塞了起来,便知这事不想让他知晓。
他只能直直地盯着裴景琛,最后还是按耐不住地问道:“世子,信上到底说了什么?”
面前的青年方至弱冠之年,方才神色还有些不安,看了信后反而镇定下来,闻言只是侧了侧身,右手搭上了秦渊的肩膀。
他语气淡定自如:“无妨,只是今年做彩头的白虎出了笼,险些伤及无辜。猎苑侍卫长求我过去博个彩,我去去就来,秦兄无需担心。”
裴景琛的手指微弯,说完后又安抚地拍了拍秦渊的肩膀,嘴角扯出一抹极其微小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