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婕妤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同一个家仆苟合,却也瞒过了高宗的耳目,成功入了宫,还诞下了皇子。
但她亦能理解宁婕妤三分,毕竟这人同那位九五至尊之间存着不共戴天的仇恨,若是对仇人尚且如此包容,倒真成了泥做的人。
只是她入宫多年,倘若有心,用药悄无声息地慢慢掏空高宗的身子,也未尝不可。
可她并没有这样做,反而伪装出情深似海、柔弱娴静的模样,在宫中任人揉搓,又是为何?
正这样想着,外面突然响起侍女敲门的声音,她手上拿着一封信,见到世子妃后才递了上来。
“禀夫人,这是太子殿下方才遣内侍送来的信,嘱咐让您和世子亲自过目。”
信没被拆封,外面的蜡油还是新的,带着微热的温度。想到早上府上亲卫提醒过的事,秦姝意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待一目十行地看完,更肯定了猜想,一颗心却始终悬着。
信上只有短短的几句话,笔走龙蛇,但匆匆写就,墨迹未干。
“西郊大营兵有异动,不日恐有恶战,望早做准备。”
少女倒了杯茶,将信浸在茶杯里,看着信上的字迹渐渐洇没,她仿佛窥见一丝动荡前的平静。
这不难猜,虽然周永并没有说出虎符的下落,但总归不会流落外人之手。宁婕妤她们碍于身份,就算手持虎符能做的也实在有限。
故而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们把可以调遣旧部的虎符交给了萧承豫,由他在西郊大营中混入原来跟随赵家的亲卫。
困兽犹斗,这群人想要逼宫谋反。
趁高宗此时卧病在床、日薄西山,而东宫又根基未稳,他们想要冒天下之大不韪造反。
秦姝意推开门,刚走出回廊,就碰见了安置人回来的成均,她招了招手。
“现下世子大病初愈,需要静养,成大哥,有件事还需要麻烦你亲自走一趟。”
自从世子昏迷后,国公府大小事务均有世子妃过手,处理得井井有条。他这次去扬州虽是携了世子的嘱托,却也是受世子妃亲自安排。
故而成均现在对面前的世子妃是满心敬重,只要夫人下的令,他皆是照办。
“夫人尽管吩咐!”
秦姝意从腰间解下一块玉牌,递给眼前的男子,嘱托道:“拿着这个去西郊大营找骁骑营都尉,宋麒。”
她话音一顿,又补充道:“就说世子吩咐让他提前找两队亲卫,要精兵强将,还得是信得过的自己人才行。”
“此事你私下去做,切不可张扬。”
少女语调镇定,但说的这些话却让成均有些顾虑,好端端的为何要去西郊大营里找兵?
还要掩人耳目,倘若稍有行差踏错,就会被人扣上一项犯上作乱的罪名。
成均皱了皱眉,劝道:“夫人,如今陛下最忌调遣兵将,我们这一动,恐怕会招惹非议。”
秦姝意垂眸,敛下眸中复杂的情绪。
“我们这也是为了保住江山,保住天下万姓,实乃迫不得已的法子。待狐狸露出尾巴,陛下自然能理解我们的用意。”
她何尝不知道,在这样敏感的时刻,若是先动,必然会遭人猜忌,只是现在箭在弦上,正是千钧一发之际。
倘若无所事事、畏缩不前,只怕就真的变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对了,我记得今年的武状元顾长靖已经在西郊大营领了校尉一职?”秦姝意突然想起那个曾在上林苑救下自己和裴景琛的男子。
“是,这位顾状元已任职一月有余了。”虽不知道为何世子妃会突然提起这个人,但成均还是耐心地回答了。
秦姝意点了点头,复又开口。
“让他密切关注军中士兵走向,切不可掉以轻心,这几日恐不太平;如有浑水摸鱼的闲杂人等,一概提到大理寺审问。”
虽心头百般疑惑,但成均也明白,只要涉及到军营中的事,恐怕都与宫里的争权夺利有关,是以也没有再多问,只恭敬地接了玉牌离开。
已至四月末,天气渐渐燥起来,日光落在人身上,带着股暖意。
这样晴朗明媚的好天气,偏偏又预示着一场腥风血雨的到来。
少女缓缓抬眸,直视着日光的眼眶有些发酸,这么快,当年的真相就要浮出水面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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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叶老大夫来国公府的次数也勤了些,只因当日还安好的世子过了一夜后高烧不退。
到底是大病初愈,身子骨没好利索,出城一来一回,又淋了一场雨,就算是铁打的人,回来后生场病也是在所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