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漪兰殿宁婕妤身边的大宫女素音,她语气波澜不惊,“不必回去了。”
她一招手,身后的宫女便走了上来,又吩咐道:“你替我掌罚,叫他们几个长长教训吧。”
宫女姿态恭敬,点头应是。
“素,素音姑姑!您就饶……”他们求饶的这话还没说完,站在一旁的宫女便重重扇了一巴掌,斥道:“姑姑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
被唤作素音姑姑的女子缓缓转身,眼风凌厉,耐心地问道:“你们可还有什么话说?”
见了这一幕,哪还有人敢求情,一个个都死死地低着头,生怕啜泣出声。
素音又温声道:“既没什么话,就守好王府,守好这个院子,莫要叫旁人打扰。”
偏厅的门还关着,素音听着屋里没有动静,心中一动,还是伸手敲了敲门。
“不是说了么?滚。”屋里传来一道含着怒气的男声,细听还有些沙哑。
素音撩开帷帽,眉尖微蹙,轻声道:“王爷,是奴婢,奴婢有要事禀奏。”
静了许久,门才缓缓打开,萧承豫只看了面前的女子一眼,就转身向偏厅走去。
素音摘了帷帽放在桌上,朝着主位的男子恭敬行了一礼,方解释说:“娘娘知道王爷这几日十分气恼,特意派奴婢过来知会您一声,不必忧虑。”
萧承豫气极发笑,盯着站在一边的素音,“母妃得知中宫那位被立为太子,只怕比本王更恨,怎么还会专门让姑姑来开导本王?”
素音的年纪同宁婕妤相仿,二人在深宫中主仆相依为伴十几年,感情十分深厚,故而萧承豫这番话虽说的过分,却并不是真的怀疑素音。
素音对这位王爷真心扶持,并没有将他的气话放在心上,她沉声道:“娘娘说了,立储一事既木已成舟,王爷也不必再耿耿于怀,平白添心事。”
她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更低。
“咱们虽然没有皇储之位,但若是得了有力的妻族支持,那也只不过是一个虚名罢了。若您登基,真要写起史书传记,自然是王爷说什么,史官便会记什么。”
“妻族?”萧承豫嘲讽,“姜家?自立了皇储,姜盛惟那只老狐狸便百般推诿,拿姜蓉的病做幌子,退婚都求去了父皇那里,如今庚帖已烧,哪里还有什么婚约妻族?”
“娘娘知道王爷心中郁郁难平,故而这联姻的人家也是特地找的京中新贵,王爷定然满意。”素音眸中隐隐带着一丝期待。
疲惫的男子不自觉地眯了眯眼,冷声道:“哼,母妃竟这样青睐这新贵么?是谁家的?”
“是秦尚书的女儿。娘娘一早看出了您的心思,自打上次在猎场就打定主意,若有可能,一定会为您求娶秦家姑娘。”
萧承豫眼皮一跳,显然是完全没有想到母妃找的人竟会是秦大小姐,他嗓音还有些颤,心中同样惴惴不安。
“尚书府在临安也算得上是清流门第了,父皇现在巴不得给太子铺路,让他坐稳东宫,怎么会同意让秦姑娘做穆王妃?”
素音却十分笃定地答:“王爷猜的不错,圣上对这桩婚事自然否决。但是陛下同娘娘也有二十载的情谊了,不会干看着王爷府中没有正妻,况且陛下虽然不悦,裴皇后却是个心软的,娘娘与她多说上几句,她自然也会在陛下面前开口。”
萧承豫将这些话一一记在了心里,揣摩了一遍又一遍,只觉得连日的打击之下,可算是听到个好消息。
只是他与秦姝意从不往来,秦尚书父子又从不参与平常官场之上的往来应酬。他对秦姝意也是知之甚少,虽有些欢喜,却还是难免生出些惭愧。
若是真喜欢,得知了两方的心意,本可以光明正大地去求娶;现在却是用这种手段,以皇权相逼,勉强结亲,他心中忐忑。
秦姝意对他的态度从不遮掩,不喜就是不喜,虽只见了他几次面,一开始还客气些,到了后来却愈发明显,连伪装温善都不屑。
萧承豫脑海中鬼使神差地浮现出,上元节玉带桥上那对般配的璧人身影,他就像个暗中的窥伺者,看着秦姝意同旁人欢声笑语。
他又开始觉得太阳穴隐隐发胀,这几日因为高宗突然确定皇储人选,昭告四海,他便心中忐忑不安,更是愤懑难平,已有近半个月没休息好。
他近日总是觉少梦多,夜夜难眠,可好不容易入睡了,却又总会梦到一些奇怪的场景。
梦里依旧是看不见面容的妻子,他正要带兵入宫夺玉玺,虽和妻子因落胎药一事生了嫌隙,但她依旧给自己穿上了铠甲,叮嘱他万事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