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霄州再也不信王武有什么真心了。
但是就在刚才,王武恍然发觉他和柳玉竹的距离和关系,已经远远超出他心里对玩物的认知范围......
柳玉竹穿好布衣,脸上委屈之色早已经烟消云散,他将昨晚王武准备的毛皮靴子扔在旁边,重新穿上了自己的布鞋。
他面色平淡,似乎不意外王武突然地喜怒无常,他推开门,冷风袭来裹挟着柳玉竹全身,刺骨的寒冷从骨头缝中钻进,在心口发酵。
柳玉竹头也不回地踏雪而去,而这次王武没有追出来。
王武静静看着他如松如柏般挺拔的背影,脊梁挺得笔直,雪落在他肩头,黑发被风吹得飘扬,仿佛他冷傲倔强的个性。
他早知道柳玉竹聪颖,这次仅一个眼神便明白他的意思。
只是王武没想到他也如他想象的那般听话乖巧。若是碰见那些痴缠的,总是要哭天喊地,闹个没趣。
王武见他走得干净利落,心中却不是滋味起来,想着为什么柳玉竹不闹一闹呢,说说他的无情,说说他的混账,亦或者抱着他哭一场......
这些都没有,只留下尚有余温的被褥,诉说着两人在昨晚有多么缠绵亲密,也在说着今早上的大雪来得有些突然,异常寒冷。
沏好的热茶无人问津。
王武从枕头下拿出那个荷包,手指在上面的锈图上轻轻地摩挲,将早春的枝丫捏得有些变形,屋内无人敢发出声音。
丫环们恭敬站在旁边,望着脸色阴沉不定的王武,大多在心中说着他的翻脸无情。
王武将期待那么久的荷包朝着地上轻轻一扔,他心口有些不舒服,对自己曾经的欣喜若狂表示不理解,他冷声道:“将这个荷包扔到府外面去。”
大丫环晓春和初夏对视一眼,晓春蹲下身去捡起,然后往外走去,就在踏出门槛的那刹那,屋内传来王武越发沉然的声音:“等等。”
晓春转身对着王武,微微低着头,做出乖巧的样子。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王武冷肃着一张脸,道:“拿回来,你帮爷收好,弄丢了唯你是问。”
他旋即看向初夏,语气不善:“还不摆膳,是想饿死老子吗?”
初夏连忙去传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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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玉竹甫一走出王宅,眼泪便夺眶而出,脚陷进雪地里,布鞋很快就沁湿了,脚趾冻得麻木,只是机械地往徐家走着。
朔风呼啸,夹杂着冰雪格外冷,脸上的眼泪倒是热的,但是转瞬间也变得那般冷了。
柳玉竹手握住脖颈上的平安扣,他一步一步走得很慢,仿佛还在期待着什么,他自言自语般道:“发生什么了?”
“为什么突然之间就不喜欢了呢?”
“是我对他太凶了吗?”
最后所有的声音都成了呜咽声,在鬼哭狼嚎的呼啸声中显得那么渺小,传不到远方,也传不到王武耳朵里。
柳玉竹身上的热气都已留在了王宅,他此刻只能感觉到寒冷,因为雪下得大,家家户户都躲在屋里取暖。
苍翠的青山成了白茫茫的雪山,在这冰天雪地里,只有一个半佝偻着的身影在蹒跚地前进。
柳玉竹到徐家的时候,他脸上的眼泪干了,他身上却全部湿透了。
柳玉竹脸上表情冷漠,直接往屋里走去,徐大根两人还没回来,他将湿衣服全部脱下,踢掉鞋子,往冰冷的被褥里钻去。
将薄薄的被子盖在头上,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试图让自己的身体暖和一点。
雪下了一整天,到后半夜才停下,白天风太大,将柳玉竹屋子里的窗户吹坏了,风从四面八方吹进屋里。
柳玉竹却脸颊发红,颧骨带着热意,骨骼都在打着颤,烧得迷迷糊糊。他双手抱着自己的胳膊,只觉得又冷又热,他知道窗户坏了,却又没力气起来。
他眼泪从眼尾无声滑落,他呆呆地望着那扇窗户,眼底泛起红血丝,明明脑袋像是被人用铁杵捶打着,柳玉竹固执地看着那处。
最后终于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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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武在院子里练武,直到雪停,才堪堪止住剑锋,剑招凌乱不堪。
他有些急躁地将手中的剑扔下,表情异常难看且阴沉。
下人们准备好热水。王武泡进浴桶中,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手腕上传来过度使剑的震麻感。
王武看着雾气弥漫的水面,思绪却不自觉回到昨晚浴池欢爱时,柳玉竹的可怜劲儿,那颤颤巍巍的腰,似不堪摘折的花枝,一碰便摇曳颤抖得厉害......
等王武察觉不对,想要止住思绪时,才发现为时已晚,他下腹紧绷,不过是想想柳玉竹,便已然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