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武从前喝酒、赌钱、逛勾栏院,好不快活, 现在他只能躺在农间田野地里,叼着狗尾巴草, 抬头看天, 低头看土。
田野间的蝉鸣声和蛙叫声阵阵, 仿佛就在耳边,聒噪乏味, 星空格外明亮,不用煤油灯便能瞧见院子里乖乖趴着的土狗。
王武大剌剌躺在这小木屋唯一的床榻上,看着那新收的“小弟们”。
能跟着他混的,大多都是这个村游手好闲之辈,他们时不时讨好地奉承着王武,希望王武从指甲缝里露出一点好处给他们。
王武和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王武原本是不想来的,这户人家的主人是个死了爹娘的孤子,说是有好酒好菜招待,求了他好几天,他才纡尊降贵的来了他家,谁知道这般简陋。
连他府上的马棚都比这儿大!
王武饮了一口浊酒,口感粗糙毫无酒味,像是掺了醪糟的清水。他饮了一口,便不想喝第二口。
那些人正在赌钱,摇着骰子,拿着几个铜板,赌得面红耳赤,王武看不上眼,合衣躺在垫着干草堆的床榻上。
王武心想着:这破屋子,老子这辈子是再也不会来了。
就在王武昏昏欲睡时,那些赌钱的声儿也识相地小了,耳边传来了妇女尖锐的辱骂声:“你这生不出儿子的害人精,我家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摊上你这么个媳妇,让你伺候夫君洗个澡,也能挨了病气......”
只听见那妇人骂的话越来越难听,什么“贱货”“破鞋”“娼妇”......
反正什么难听骂什么。
但是没人回应妇人的叫骂,安静的夜晚只听见她絮絮叨叨地谩骂,像是烦人的苍蝇。
王武被吵得睡不着,浓眉紧皱,翻了一个身,凤眼闪过一道寒芒:“隔壁的老鸨子在干什么呢?”
他从小混迹风月场所,骂人的话只多不少。
这间屋子的主人是一个瘦高似猴的青年王小柱说道:“是徐家嘞。”
其中一起赌钱的胖子李二狗接着问道:“是之前进京赶考,又半路病倒的那个徐家?”
“是啊,是啊,当初徐家那个吊样,老子还以为他是下一个王大人呢,没想到只是闹了个笑话。”王小柱说的王大人,就是王武的爹。
“比不了,比不了。”其他人应和道。
王武只是嗤笑一声,脸上挂着轻蔑的笑,仿佛在说,什么狗屎也敢和他家比。
“那徐家的儿子从小体弱多病,但据说是一个脑子聪明,是个读书人,反正从小到大都是瞧不起我们这些山里粗汉子的,嘿嘿,后来娶了一个男人......”二狗挠了挠脑袋,黄豆大的眼角露出一抹放肆的笑意。
“诶,王大哥,你们都府那边,见过这种男人吗?据说还能生孩子嘞,可玄乎得很。”王小柱见王武感兴趣,也不赌钱了,而是对着他挤眉弄眼地说道。
他们这个村子闭塞落后,当初徐家娶男妻的时候,可是好些人看热闹,但是徐家老爷子听信了一位天师的话,说什么冲喜,硬是买来了一个男妻。
王武坐起来,支着腿吊儿郎当地靠在床上,昂贵蚕食制成的衣裳半开着,露出里面精壮的肌肉,看着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人,勾出一抹讽刺的笑:“见过啊,南风院里多的是,有些就喜欢玩大肚子的男人,怎么会没有呢。”
他自己就是一个偏好南风的,知道有一种男人,被称为哥儿,虽然是男人,却能像女人一样怀孕。
“啊?这这这......怀孕了还能做那档子快活事儿?”有人结结巴巴地问道。
“死了都能,别说怀孕了。”王武撩了一下自己散落的黑发,不以为然的说道。
南风馆多的是这种猎奇的达官贵人,其中那怀着孕的男人更是每日都要排队呢,王武没那么喜欢大肚皮男人,据说做到最后,屎尿都会失禁。
隔壁的妇人嗓子哑了,骂不出声了,才停下那不堪入耳的声音。
“啊?这样啊,说得又奇怪又想试试的感觉。”李二狗笑了一下。
“别想了,那些人你就是倾家荡产,连人家手指头都碰不到。”王武翘着二郎腿,瞥了他一眼,那些男人可是南风馆的宝贝。
“嘿,俺们可能指望不上,可是我们村不就是有一位哥儿吗?”说话的男人明显上了一点年纪,胡子邋遢的,双眼布满了红血丝,一副纵欲过度的失神样子。
这人是这群人里面年纪最大的流氓癞子叫做花大腿。
早些年娶了媳妇,被他打死了,后来就打着光棍,这么多年好吃懒做,又喜欢调戏娘家妇女,那村尾的老寡妇就是他的相好。
“就徐家那软蛋病秧子……能怀上?”王小柱嬉皮笑脸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