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太太捻着佛珠缓缓道:“孙琨乾上任犯月近十年,想查并没有那么容易,我老婆子虽无一官半职,但是像让一个人办点事还是容易的。”
沈辞思忖半刻,扬起嘴角:“看来这写信之人是想利用您啊。”
沈老太太睨了他一眼,端起桌上的红枣薏仁汤喝了起来。沈辞瞧沈老太太不置可否的态度,顿时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可再想想这朝廷里能敢利用沈老太太的——沈辞伢然道:“祖母,大哥也来犯月了?”
沈老太太不急不缓道:“这件事得保密,不可透露出去一星半点。明日你去知州府走一趟,请孙大人陪同我们一道去桕苴镇祭祖。”
沈辞皱了皱眉道:“祖母这是想拖着他?”
沈老太太道:“你大哥哥既然想让我转移孙大人的注意,那咱们就让他好好陪着,他一走,知州府就没了半边天,好查了。”
沈辞挑了一下眉,嗤笑道:“若孙家真有问题,那王家也脱不了干系了,好不容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回又得被孙家拽沟里去。”
沈老太太轻笑一声,道:“你倒是聪明,孙家主意打的多,只可惜了王家二房长子是个懂事的,上回又是在城门迎接,又是替我们打扫宅院安排女使,待祭祖回来,你也该跟人家道声谢才好,你不是惯会结交好友吗,这事我瞧着你办的好。”
“……”
“祖母这说的我不知是夸是贬,不过嘛,只要您不骂我……”沈辞咧了个笑容,“那我就当您是在夸了。孙儿,定不辱使命。”
说罢,转身离去。
沈老太太待人走了,才笑道:“泼皮。”
第62章 祭祖
翌日,到了去桕苴镇老祠堂祭祖日子,天边刚泛白,姜家的马车早早停候在府外。
二房没来人,三房夫妇倒是来齐了,姜鸪和吴氏携着说是要同行。两家虽多年不曾来往,但表面上的关系姜家还是得单方面维护着。
沈老太太不喜欢姜家,年轻时是仇恨,甚至发过誓,这辈子不与姜家再有瓜葛,只是年纪渐渐大了后这心也跟着变软了。
三年前,二房越氏病重来京城寻医,沈老太太总终归是软下心去看望了一次,那次瞧着越氏身边的姜兰姝孤苦无依的就接到了身边将养着。
如今三房夫妇一大清早就在府外侯着,沈老太太饶是心再硬再狠却也没下他们面子,让他们打道回府别跟着。
叶泠雾提着路上用的食盒出府,外面忽响起吆马勒缰声,随着一阵木轮滚动之声,只见一辆四四方方红锦覆盖的马车停在老沈宅前。
两个带着幞头的牌翁跃下车来侍立在两旁,后面是一位长身玉挺的中年人缓缓下了马车。
是昨日宅院里见过的那位大人。
孙坤乾先是与沈老太太行礼,又问候了姜家夫妇,形容极其温和谦逊,与叶泠雾在渝州见过的那些大小官都不一样,甚至是京城的也有差别,毫无架子。
她收回目光,莞尔朝:“老太太,一切都备好了,咱们可以出发了。”
孙坤乾怔了怔,听这声音总觉着熟悉。
跟着众人齐齐回头望去。
正准备瞧瞧是哪个女使说话,叶泠雾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少女的杏眼宛若皎皎月色,眼眸中的那抹流光,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让他透过那双眼眸,好似见到了许久未见的故人。
“祖母,你瞧瞧邻居借给我的这匹马!!”一记呐喊打断了目光。
沈盼儿骑着马缓缓驶来,马背上的她兴奋地朝众人扬着马鞭,一点也不像京城里的侯府千金,像极了边塞无忧无虑的农家姑娘。
沈老太太敛了笑意,又开始了批评。叶泠雾在边上瞧着却甚是羡慕,她也想骑马,像沈盼儿一样。
马车缓缓朝犯月城外驶去,城门把守的士兵见知州大人的车辆也在,不多时就放行了。
叶泠雾倚在马车窗上,一手撩帘子一手撑着脸颊往外张望着——水乡名不虚传,大道两侧是一望无际的水稻田,田庄上在冒着炊烟,是个美好的早晨。
田庄上的小老百姓或在烧荒,或在犁地,或在施肥;田间时有悠扬的农歌唱起,也不拘是谁先起头的,听到的人多会笑着和上两句,悠哉悠哉。
正看得入神,一抹红衣骑马闯入视线。
“表妹妹好像很喜欢这里,看你许久你竟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沈辞悠悠道。
叶泠雾挺了挺脊背,欣然道:“是喜欢,这里生活气息浓厚,田庄上的农民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这样的日子看着就觉挺美好的。”
沈辞道:“昼出耘田夜绩麻,村庄儿女各当家,若是能和心爱的姑娘过这样的日子,那才叫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