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使有条不紊的端来热茶,秦明玉捧起茶碗,闻了闻道:“母亲这里的茶就是不错,闻着清香。”
沈老太太道:“你若喜欢就拿些回去,只是这几日你都在吃药,茶还是少喝为妙。”
“余大夫说儿媳的病已经不碍事,母亲不必担心。”秦明玉转而去看叶泠雾,“今早我就听说江大学士舍身救美人的事,这可是戏本子里才有的美事呢。”
“可不是嘛,算上昨晚,江大学士可是第二次救泠雾妹妹了,我甚至听说泠雾姑娘被劫持,江大学士还主动要求换人质呢,泠雾妹妹现在心里肯定乐开花了吧。”沈盼儿脸上笑呵呵的。
沈月儿却不太乐意,闷声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沈盼儿剜了她一眼。多嘴!
叶泠雾眉头一蹙,低着头不说话。
沈老太太笑了笑,说道:“你们啊就别揶揄你们的泠雾妹妹了,她脸皮薄,可经不起你们说道。”
“……老太太。”叶泠雾娇瞋道。
沈老太太又是一乐,道:“看吧,我就说你们泠雾妹妹脸皮薄吧。”
众人都笑起来,秦明玉忽而站起身拉过叶泠雾,随手拔下鬓边的一支赤金花钿式宝钗,给她素净的发髻插上,嘴里笑道:“泠丫头这身衣裳也太素了,方才来时听母亲说你今日要去看望江大学士,这根珠钗送与你聊表心意。”
叶泠雾眼睛一花,都没看清那钗长啥模样,只觉得脑袋沉了沉,想来那金子分量不小。
她略显无措地看了一眼沈老太太,见沈老太太朝自己点了点头,她才福身谢过。
沈盼儿附和道:“这钗子真是好看,大伯母都没送过我这么好看的。”
秦明玉道:“你这丫头什么时候缺过这些,瞧瞧你现在脖子上戴的翡翠,不比二伯母送的差。”
沈老太太闻言看去,半压着眼眸道:“上回我就叫你收起来,你怎么又给戴上了?”
沈盼儿脸色的笑容逐渐凝固,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她看来,心虚道:“孙女这些都是自己私房钱买的,不戴可惜。”
秦明玉眼睛尖,只是一眼就看出沈盼儿的不对劲,说道:“这珠翠看着眼熟,有点像京城天粹坊的,天粹坊的饰品可都是需要定制的,随随便便一件珠翠光做就得需要三个月,没个千两还定不下,盼儿什么时候这般有钱了?”
沈盼儿瞪着大眼,思绪像断了线风筝。
她万万没想到秦明玉光是看一眼,居然连这珠翠来头都知道了。
沈盼儿嘴犟道:“烂船还有三千钉呢,堂堂宁北侯府嫡出姑娘,连件儿珠翠也买不起了?”
沈月儿假笑了下,很轻,却气得沈盼儿咬牙瞪视,其他人半信半疑,没多问。
聊了没多久,秦明玉就离开了,沈老太太也去小佛堂诵经。
几个姑娘缩进梢间。各自捧着个青花玉瓷小手炉。绒秀和迎夏拿了副细铜筷子慢慢拨动里头的炭火。
优哉游哉。
沈盼儿吃着糕点,道:“泠雾妹妹不是应该去看望江大学士吗,怎么还跟有空跟我们赏湖?”
叶泠雾犹豫了下,打起哈哈:“还是明日再去吧,今日天色不早了,打扰到江大学士休息可不好。”
天色不早?
沈盼儿和沈月儿看向窗外——难得的大晴天,蓝天白云太阳高挂。
“泠雾妹妹,”沈盼儿语气戏谑道,“你是不是不喜欢江大学士啊?”
叶泠雾沉默。
她不是不喜欢……只可惜江苑不是江时微,她是步步为营的权臣,叶泠雾很清楚若不是上回拆穿了她的秘密,或许江苑这辈子都会向她坦白。
江苑这个人,实在让人看不透。
其实昨晚若宣知州误杀了自己,那江苑就没有把柄了,可是江苑没有这么做,她甚至愿意舍身相救。
“泠雾妹妹不喜欢江大学士也挺正常的,”沈盼儿咬了一口甜糕,自顾自说道,“虽说他仕途一片光明,但据我父亲说他那人神秘的很,跟谁打交道都是带着疏离,不管共事多久相处起来总是冷冰冰的。”
沈月儿道:“你既这么说,那你为何还在祖母和二伯母面前打趣泠雾妹妹和江大学士?这不叫人误会。”
沈盼儿道:“话虽如此,可江大学士若是喜欢泠雾妹妹,那是多好的姻缘啊。”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又来这句,显摆着你了。”
足足半刻钟时间,二房两个姑娘争执不下,偏偏叶泠雾态度不明,只低着头冥思——江苑那晚为何会救她?
辰时三刻,叶泠雾和绒秀才从屋子里出来,没想到刚出小院就被福妈妈拉住,说是主母请她去月夕斋说话。
这是一座四面开阔的厅堂,周围三面环水,一面通路则是空阔一片,百步内无有隐蔽之处,绝对无人能偷听,目之所及处,便能看清厅堂里的人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