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靠近床榻,药味越浓。
叶泠雾乖乖在沈老太太身侧站定,时而瞥一眼床榻上的男人以及在床榻前忙活的余大夫,一语不发。
也不知过去多久,秦霄突然闯入,一下吸引了屋内众人视线,就见他神色紧张的附在沈老太太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
其他人不敢过问,唯有秦明玉出声道:“母亲,是出什么事了吗?”
沈老太太眉头紧蹙,却看似云淡风轻地摆摆手示意秦霄出去,继而扫视屋内众人一圈,才看向秦明玉道:“也没什么大事,你身子不好少操心了,就在这陪着挽舟。宣嬷嬷,泠丫头,随我先回谭云阁。”
叶泠雾一脸茫然,跟着回到谭云阁时,却见秦霄早站在正屋外等候。
正屋内只点了廖廖几盏烛灯。
沈老太太端坐在上首,看不懂其脸色,叶泠雾不用去细看都知道此刻沈老太太的脸一定很难看。
就在刚刚,秦霄告知余苏城内突然搞了一个簪花晏,不仅宴请了整个淮南名门,更是给知州府,宁北侯府,江苑,还有几个随同楼太傅南下的朝廷命官都下了帖子。
其实名门聚会不是什么大事,可这宴席的名字却极其严重,淮南名门是前朝遗留的贵族,前朝皇帝登基时有一习俗,在登基当日须得簪花。
当朝没有这一习俗,而淮南名门将簪花作为此次筵席的名头,野心昭昭。
“啪”的一声。
沈老太太重重一拍桌,道:“那些名门世家好大的胆子,这是视朝廷于无物,藐视朝纲!”
叶泠雾肩膀微颤了一下,轻声道:“老太太勿忧,名门世家没有兵权,就算是不服朝廷,也只能不痛不痒弄些个筵席恶心人罢了。”
宣嬷嬷说道:“泠雾姑娘说的不错,余欢城内无人持有兵权,他们就是想翻起惊涛骇浪,也是不够格的。”
沈老太太冷哼了一声,不说话。
叶泠雾继续道:“老太太,知州大人和吴大人白日来登门问候,晚上名门世家就举办了簪花宴,老太太您说这幕后人中到底有没有知州府?”
沈老太太端起侧桌上的茶碗,慢条斯理道:“这事不难猜,百里主君那么大的案子至今无果,然后就是江大学士和挽舟相继出事,你说说这知州府能独善其身?”
闻言,叶泠雾第一个想到的是李大人。
他那人长相奸诈,性格暴戾,说话更是阴阳怪气的。尤其是那日她和楼昭娆去知州府后他说的那些话,简直可疑到不能再可疑。
“那老太太可有应对之策?”宣嬷嬷问道。
沈老太太道:“我哪有什么应对之策,泠丫头也说了,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咱们就且看看那些人到底要做什么。”
外头传来凌乱的脚步声,探春和喜鹊咋咋乎乎的撩开暖帘进来。
“老太太不好了,余大夫说……说……”喜鹊哽咽着,说话断断续续的。
沈老太太道:“说什么了?”
喜鹊埋着头不敢说,探春颤颤道:“余大夫说侯爷已经昏迷了三日,如今怕是救不回来了,还望沈老太太节哀。”
叶泠雾正替沈老太太斟茶,差点没拿稳手中的茶壶,神色恍恍惚惚。
沈老太太瞄了眼她,良久没说话,沉寂的气氛压迫着众人大气也不敢喘。
少顷,才听沈老太太哑着嗓子道:“知道了,你们都出去吧,我一个人静静。”
众人面面相觑,沈老太太的反应比起昨日实在是淡定不少,但众人也不敢过问,只能相继退出正屋。
出了屋子,今晚的月亮很圆,寒风吹在脸上,叶泠雾这才回过神,心下凄凄。谁都能哭,唯独她不能。
“泠雾姑娘在担心侯爷?”宣嬷嬷突然出声。
叶泠雾愣了一下,皱眉道:“侯爷出事,府中上下谁不担心呢?”
“泠雾姑娘这是在跟我装傻呢?”宣嬷嬷微笑道,“算了,咱们也是许久没聊天了,泠雾姑娘陪我去青竹阁,咱们一路上聊聊?”
叶泠雾迟疑地点了点头。
余苏城的冬季没有雪,小径两旁也不是光秃秃的,微风中夹杂的都是梅花香。
叶泠雾很少和宣嬷嬷独处,原因无他,宣嬷嬷身上总带着和魏夫子一模一样的压迫感。
“我与泠雾姑娘算是最早就认识的,说起来你母亲在京城最早认识的也是我,咱们之间的渊源颇深,自打你进京后,我还从未听你提起你母亲。”宣嬷嬷顿了一下,悠悠道,“你就不好奇吗?”
叶泠雾垂眸,想了想道:“泠雾心里自然是好奇的,可是当年母亲在京城时年纪也还小,府中认识她的老人不多,我也不知该问谁了。”
“怎么不问我?”宣嬷嬷道。
叶泠雾一噎,回道:“宣嬷嬷寻日里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