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太太慢慢端起茶碗,吹了吹浮在面上的茶叶,又低语一句:“自己选的路,休要多抱怨。”
“……老太太说的是。”
姜兰姝勉强勾了勾嘴角,转而见沈盼儿大步走进来,忙起身福了福身子道:“三姑娘来了,请三姑娘安。”
沈盼儿昂着下巴,打量她道:“兰姝姐姐也太客气了,你都成容家大娘子了,怎还向我施礼。对了,容钰怎么没跟你一起啊?我瞧今日容家来的马车极宽大,想来不应该只有你一人归宁才是。”
姜兰姝脸色一滞,莞尔不语。
他还能去哪,当然是去找沈辞了,简直没个规矩,还连累的自己被沈老太太一顿数落。
“好了,有话坐着说吧,站着也不嫌累。”沈老太太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瞧了好一会才打断。
没一会,叶泠雾端着茶盘上来了,后头跟着绒秀和探春,二人手里也没闲着,端了好些刚出锅的茶果子。
叶泠雾笑道:“前些日宣嬷嬷教我做新的茶果子,今日正好是兰姝姐姐回门,我就想着做给大家尝尝。”
“……恰好三姑娘也来了,我这茶果子才做的还真真是时候。”叶泠雾见沈盼儿刮了一眼她,连忙又补充一句,努力做到一碗水端平。
沈老太太慢条斯理地拨动茶碗盖,不紧不慢出声道:“盼儿,我记得你父亲不是在海棠斋设宴了吗,你不在海棠斋怎么反而跑我这来了?”
沈盼儿后背顿僵,干笑道:“祖母,孙女这不好些日子不见您吗,就想来陪着您说说话。”
“少来,明明前两日请安才见过,”沈老太太哼了声,“你啊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没说过几句话,沈老太太就让宣嬷嬷扶着去小佛堂,留着几个姑娘在正屋里说话。
姜兰姝捧着茶碗,目光缓缓四顾,叹道:“几月不在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也不知我的那间寝屋现在是否住着别人,我走后院子里怕是空落落的。”
叶泠雾听她语气像是要缅怀一番,犹豫着没接话,谁知探春说道:“没想到兰姝姑娘还是念旧的,只是自你搬走后,老太太就叫人把你的寝屋搬空了,现在啊是北院调来的一等女使喜鹊住着。”
屋内安静了一瞬,小女使们齐齐捂嘴偷笑,沈盼儿则毫不避讳,直接笑出声。
姜兰姝尴尬,定定的看了眼探春,绷着笑容道:“是吗,那可是麻烦探春了,我的东西挺多的,想来还挺难搬的吧?”
探春捂嘴轻笑,撇撇嘴角道:“兰姝姑娘的客气也是应该的,嫁出去的姑娘就是泼出去的水,你走了这院子总是要来新人的,早收拾出来也好些。”
姜兰姝浑身顿了顿,端起茶碗浅抿了一口,莞尔道:“是啊,这院子总是要来新人的,我的那间寝屋空着也不好。”
话音刚落,二房院里的一等女使芙妘,领着几个小女使来找人了。
赵氏很聪明,让芙妘将静合堂里的姑娘一道都请去海棠斋,这下肯定不免惊动沈老太太。
只可惜老太太在小佛堂里安静诵经,压根儿不管,沈盼儿就用了耍赖的招,死活不跟芙妘走。
母女对峙,其他人也不好明晃晃的站队,就在众人觉着为难时,还是姜兰姝站出来,她倒是一如既往的能担事,动了两下嘴皮子,就将几个姑娘们约着朝海棠斋去。
沈盼儿就是再找理由也不行。
海棠斋,不管男女满室都是素色衣裳,虽然国丧期已过大半,但官位越显的人家越是谨慎,眼看着都立秋了,身上的衣裳还是不如以往那般的各色各样。
几个姑娘笑着过去,端正的给众人见礼问候。
姜兰姝一眼就见着正和沈辞吃着酒的容钰,脸色不着痕迹地垮了一瞬。
除了沈盼儿外,其他姑娘就由女使领着去少女席了。
说起来叶泠雾还有些不习惯,以前去少女席姜兰姝总在,这次她却去了妇女席,与席上的大娘子们谈笑热闹。
日子过得可真快。
走进偏厅,满室素衣的姑娘错眼望来。
叶泠雾朝众人福了福身子,程故鸢见着人来,笑容满面的上前挽起叶泠雾的手,拉着她入座。
今日估计是叶泠雾来京城后这么多宴席里,最平和宁静一次,少女们吃着喝着,谈笑风生,没说任何不痛快的话。
席上,也不知谁问了一句柳飞燕与付国公的家的婚事,一下就闹开了,叶泠雾寻声看去,只见柳飞燕点头称是,脸上还带着几分羞涩。
叶泠雾捧着一碗热汤,微微出神。
来京城一年不到,认识的姑娘里许多都有了归宿。
初到京城时她就听闻过柳飞燕和小公爷是青梅竹马,两家关系甚好,从小就订下婚约,奈何柳飞燕只喜欢沈湛,婚约作废,不想兜兜转转这么些年,最后还是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