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与心仪之人成婚是很好,可这世上不是谁都能与年轻时的心仪之人白首到老的。”
叶泠雾抿抿唇,继续道:“我没有侯爷那般好的身世,也没有替我筹谋的家人,我甚至从小气运不好,想做的事从未做成过,只剩下满肚子的鬼祟,这辈子也就注定听天由命。”
沈湛似乎有些明白了,回道:“所以婚事对于你来说无可选择,日后与你相伴的人也无可选择,在你看来,就连合不合适,喜不喜欢都无可选择,甚至不重要?”
他步步走近,身上灼热濡烫的气息渐渐侵蚀起叶泠雾周身,带着香甜果味的酒香,夹杂着令人不安的成年男子气味。
叶泠雾低下头,弱弱道:“是。”
沈湛默然,眼底的光熄灭,冷声道:“……既然如此,以后表姑娘还是离璟延远些吧。”
叶泠雾扬首看着沈湛,目光不解。
他解释:“你们不是一路人。”
叶泠雾愣了一下,那冷峭的面容上似有几分不屑,他在……看不起她?
叶泠雾不明白,只觉心里一把火被点燃,怒极反笑了一声:“哈,我以前就觉着侯爷是天神下凡,看来还真是,您居然一眼就知我与二公子不是一路人,不知我能否问句,为何?”
沈湛定定的凝视着叶泠雾,眸子幽深漆黑,直看的她心头发毛,良久才道:“那得从柳玉宪的那一封信说起了。”
他语气平静,却能给人威慑感。
叶泠雾脚突的一软,心里的火瞬间熄灭,强支着身子诺诺道:“侯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昭狱是我的地盘,表姑娘不会觉着我帮你,当真是一无所知就帮?”沈湛淡淡道。
叶泠雾太阳穴疼得厉害,“侯爷都知道?”
“也不是什么都知道,比如我和你都不知祖母如今待你的好,是否还是因为那封信,又比如你母亲与我父亲之间的故事。”
叶泠雾眉头一蹙。她当真是钦佩眼前人,佩服他能风轻云淡提起她母亲,甚至能比一个局外人还要淡定。
“侯爷既然都知道,也明白是我叶家欺骗了老太太,那你为何还能留我在侯府?”
“我该赶你走吗?”沈湛眸色沉沉,“若真要按我的方式论处,别说侯府,你叶家在昭国也留不住。”
叶泠雾心怵,脸上忍不住带上三分微嘲:“是啊,侯爷权势遮天,你说这句话我知不是戏言,所以侯爷就觉着我是有目的来侯府的,也觉着我配不上二公子?”
沈湛皱了皱眉,沉声道:“我只说你们不是一路人,何为一路人,表姑娘心里也清楚,璟延他是能为了喜欢之人而离经叛道,你能?表姑娘怕是连与祖母坦诚的勇气都没有吧。”
叶泠雾低下脑袋,无法辩驳。
静默良久,头顶突然传下声音,“有句话,我想送给表姑娘。”
叶泠雾心中微黯,缓缓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嗓音竟嘶哑道:“侯爷请说。”
沈湛郑重道:“君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代之,表姑娘听天由命也好,听父母之命也罢,总不能只等着他人为你付出,而自己却只敢缩在龟壳里吧。”
说完又是一阵静默,沈湛不想再多聊,抬臂作揖道了一句“告辞”后,转身离开不带一丝迟疑。
叶泠雾耷拉着脑袋,失魂落魄的回到寝屋,宣嬷嬷罕见地站在廊下,手里拿着长长的戒尺,一脸肃然。而一旁的绒秀则小心翼翼的颔首低眉,生怕惹祸上身的感觉。
叶泠雾心下一紧,缓步上前道:“宣嬷嬷,这么晚了您怎么没去歇息,来找我有何事?”
宣嬷嬷神色凝重,道:“这话我也要问问泠雾姑娘,这么晚了怎么才归院?”
“……我刚才不小心在梅园廊上睡着了,是以才回来晚了。”叶泠雾低下头,弱弱道。
宣嬷嬷脸色收敛些许,淡淡道:“今日你也是累了。”
默了一瞬,她又道:“昨日老太太听闻了一件事,特命我来询问泠雾姑娘。”
叶泠雾讪讪道:“宣嬷嬷请问。”
“六公主弘菱前日午后被罚禁足思过。”不是疑问,是陈述,接下来的话宣嬷嬷也没有继续说,而是在等叶泠雾开口阐明原由。
然而叶泠雾却不知如何开口,沈老太太要是知道她是受害方,那就绝不可能让宣嬷嬷这么晚拿着戒尺找她了。
思前想后,叶泠雾双手摊开伸过去,道:“六公主被罚与我有关,都是我与六公主起了争执,让陛下看见,叶泠雾还请宣嬷嬷代老太太责罚。”
空气静了半晌,宣嬷嬷才道:“老太太说了,泠雾姑娘是乖顺的孩子,能与六公主起争执必是事出有因,但不管是何原因,泠雾姑娘也应该时时刻刻谨记自己的身份,不该以下犯上,以卑犯尊。是以,掌戒二十,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