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萍噎语,可怜兮兮地垂下眼眸:“我明白大姑娘从不就不待见我,也不待见柳家,也明白你还生气主君因为我将你送去清泉寺的事,这些年我也过得内疚……”
话还没说完,就被叶泠雾突然推开窗的动作打断——长街依旧充斥着烟火气,行人如织,街头巷尾少不了吆喝。
柳玉萍见她不搭理,讪讪偏过头。
车行了近一个时辰,都城南面的开阳门就在眼前,城楼上四座高耸巨大的塔楼,暗沉的天色下,黑簇簇的犹如四头张牙舞爪的猛兽俯视着城下。
昭狱允许探监,但手续复杂且要费些银两,尽管如此,探监时长也不得超过一盏茶时间,柳玉萍塞给看门狱使好些钱财,磨破了嘴皮子才肯通融一刻钟。
漆黑的长廊,一面是墙一面是牢笼,牢笼里面不知关了多少人,昏暗的瞧不清楚,唯一能确定里面有人的,还是那沉如野兽的呼吸声。
狱使带着三人一直往最里面去,邱妈妈有意无意的护在柳玉萍跟前,全然一种老鸡护崽子的模样。
叶泠雾跟在他们后面,心不在焉的。
其实她不该来这里,但她偏偏做不到两耳不闻窗外事那般洒脱。
那枚玉佩上刻着宋雲和沈铮的名字,可母亲从未在她面前提起过沈老侯爷,她好奇,疑惑,这两个人之间是不是真有什么故事。
叶泠雾叹了口气,忽然想起孙琨乾。
他认识宋雲,也认识沈铮,甚至还问过自己这两人与她的关系。
难不成他知道什么?
正胡思乱想着,耳边突然传来“哐哐”几声,叶泠雾抬头,就见狱使在铁牢笼上拍了几下,说道:“柳玉宪,你家姐姐来探监了。”
叶泠雾透过黑暗瞧去,只见一身着白色囚衣,披头散发,邋里邋遢的男人突然出现在牢笼边,脸上写满了沧桑:“姐!姐!你终于来了!你再不来我就快死了!”
“叫唤什么?!”狱使又是一掌拍在牢笼上,吓得柳玉宪一缩脖子,差点没瘫坐在地上。
柳玉萍看的心疼,直接把手腕上的玉镯子塞到了狱使手中,说道:“狱使大哥通融一下吧,我们想单独和他说说话,就一会,不会太久的。”
狱使掂量了两下玉镯子,道:“行吧,你们说话快些,别说太久让我难做。”
说完,狱使将玉镯子往怀里一揣,离开了。
柳玉宪见狱使一走,眼泪鼻涕统统流了出来,委屈大哭:“姐,你怎么才来啊,你弟弟我在这昭狱里面生不如死,你再晚来一天,明年就直接给我烧香得了。”
几十岁的人哭得像个七八岁的孩子,叶泠雾用丝绢掩了掩嘴角的嘲笑。
柳玉萍将怀里的篮子打开,一边取出里面装好的,还冒着热气的糕点,一边嗔道:“好了,好了,别哭了,早知道有今日,你就不该去犯月做什么生意!搞得现在叶家也得被你连累。”
柳玉宪蹲下身一把拿起糕点,活像个饿死鬼投胎一般囫囵吞枣的狂咽,直到嘴巴都装不下了,才发现柳玉萍身后还站着个少女。
他瞪着大眼瞧了瞧,丢下手里糕点,高兴到有些癫魔:“大侄女,这就是我那个在宁北侯府享福的大侄女!”
叶泠雾嫌弃地皱了皱眉,道:“谁是你大侄女,我母亲可没弟弟。”
探监时间有限,叶泠雾直接从怀中取出那么刻着字的玉佩,说道:“这是你要柳大娘子转交给我的,说吧,叫我来这里有什么话要说。”
柳玉宪先不答,朝柳玉萍使了个眼色,柳玉萍立刻会意,说道:“我和邱妈妈先去外面等着,你们聊。”
待二人出去,柳玉宪才堆着笑脸道:“大姑娘,这几月在宁北侯府过得如何?”
“挺好的。”叶泠雾言简意赅道。
“那大姑娘和沈小侯爷有没有说上话?”柳玉宪的眼神仿佛地狱里的恶鬼仰望人间,似乎已将全部的希望压在对面这个少女身上。
“我哪有本事和沈小侯爷说上话,他可是当朝权臣,我不过是老太太院里的小丫头,你们未免也太看得我了。”叶泠雾为了少些麻烦,没说实话。
柳玉宪闻言,很是激动的说道:“大姑娘不必自怨自艾,你手里可是有玉佩啊,现在说不上话,以后肯定能说上话,说不定整个侯府还能围着你转!”
叶泠雾眼眸一深,道:“不过是枚玉佩上刻了两个名字罢了,侯府凭什么要因为一个玉佩围着我转?”
“这可不是普通玉佩!”柳玉宪指了指她手里的玉佩,“它可是你母亲和沈老侯爷的定情之物!”
叶泠雾暗暗摩挲着手里的玉佩,指尖沿着“宋雲”两字的纹路轻轻划过,自忖道:“原来是定情之物,可这不是陈年往事吗?现在翻出来有何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