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泽皇都与贵国乾京相距千里之遥,本王倒是真没见过那递信之人。”叶天翰冷笑,抱胸斜睨着那竭力为墨书远开脱的老臣,“不过,想来那皇子印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仿造得来吧?”
“就是啊,侯爷,亲章印鉴和信物玉佩,这可都是随身之物。”老实许久的王梁凉飕飕地开了口,“除了殿下身边之人,寻常人连见都未必能见到它们一眼,这又何谈什么仿造?”
“想来,就算五殿下犯了懒,不愿随身携带太多东西,也定会把它们好生放到只有自己知道的私密之处吧?”
“再加上仿造皇子印鉴与信物所需的人力物力、模仿皇子笔迹之前所要取得的皇子手书……这么一想……天底下能办到这一点的,好似也就剩下那么三五个人。”
“那……侯爷,您说这伪造了五殿下印鉴与信物的,究竟能是谁呢?”王梁弯眼,唇边悄然浮上了两抹笑。
事已至此,明眼人都已猜到了那与叶天翰合谋之人,就是五皇子墨书远,只是碍于侯府权势与帝王天威,再加上这朝中盘根错节的利益链条……无人愿意开那个口。
并且,看这个样子,祝升是打定了主意要保下五皇子了,那就别怪他逼着他们放弃了三皇子。
王梁不着痕迹地抬眼望了望龙椅上,那好整以暇地看着殿上众人的云璟帝,他见他半垂着眉眼默许了他的话,心下便已然猜透了他的意思。
——陛下果真是准备对侯府一党,动手开刀了。
那他便亦无需有太多顾忌了,左右他身后还站着江淮王氏,相爷他们若是想要动他,那也是得仔细掂量掂量的。
王梁眯了眼,不轻不重地向前迈出半步,开口逼问:“侯爷您说,这人到底能是谁呢?”
“这人……这人……”祝升身上的汗已快将他的衣衫浸透了。
分明是快十月末的天,他也不知自己怎就能冒出来那么多的汗,他支支吾吾,既不肯放弃为墨书远开罪,又不想这般轻易地便推出墨书昀来挡刀。
旁的暂且不论,单说手头攥了两位皇子,那便是与一位皇子的效果大不相同。
比别人多攥了一位皇子,那就代表着他们一党比别人多了一份难得的保障,若现在便让他将墨书昀推出来……那不等于断了他们一臂吗!
再者,书昀虽不如远儿聪慧,可那总归是他的亲外甥,他自小看着他长大,哪能一点感情没有!
这让他……这让他怎么说!
祝升的头皮发了麻,众人见他半晌都吐不出句囫囵的话,忍不住小声议论起来。
“说来,跟五殿下最为亲近的,也就是侯爷他们吧……”
“谁说不是呢,除了侯爷,便是相爷,就连殿下的亲外公宋尚书,都要再往后排上一号呢!”
“你说,侯爷这样子……怕不是那‘偷了’五殿下印鉴之人,就是他自己吧?要不然,他怎会说出那句‘性命担保’?”
“诶~慎言慎言,侯爷都那么大一把年纪了,想来不至于这般糊涂,不过,说不准那人他真认识,就是不知他在支吾些什么。”
众臣越说越是起劲儿,越说越是热闹。
墨景耀在台上听的烦了,憋不住偷偷向墨君漓递去了个眼色,后者见状登时意会,于是佯装不经意地假意清了清喉咙:
“若本殿没记错的话,三哥和五哥,往日好似一向是颇为亲近呢。”
第679章 不差那么一个三殿下
少年的声音不算大,却恰能被周围的几个大臣听得一清二楚。
众人闻此不禁静默了一瞬,随即一股比先前还要热烈了不知十倍百倍的讨论之声,登时闹在了那大殿之上。
人惯来是这世间最爱胡思乱想的生灵,只要有人给他们哪怕仅仅是那么一星半点的、可以任性发挥的余地,他们便能顺着这连枝末都称不上的枝末,还原出一个像模像样的“真实”出来。
朝臣们得了墨君漓的启发,当即沿着那点“线索”,七嘴八舌地补全出一道好似曾发生在他们面前、被他们亲眼见证了全程的缘由始末。
“仔细一想,好像也是,往日同五殿下走得近的,除了侯爷和相爷,还有三殿下呢……”一在朝中惯来中立的文臣幽幽开口,此言一出,立时赢得了满场的附和。
“是呢,且侯爷他们平常好似也一向对五殿下要更亲近一些,三殿下本就性子莽撞,若因自己的亲舅舅对他人更为亲近而一时吃味……说不准还真能做出这样荒唐的事儿来。”
“诶,我倒不觉得这事荒唐,我只觉这一手狠毒至极,倘若事成,得了他国好处的三殿下,自然能压过那被他假借了身份的五殿下;倘若东窗事发,他也能将这些个错处一应推到五殿下身上,自己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