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不得麻烦,小事一桩。”墨君漓挥手,立时有侍卫上前悬设纱帘,慕惜辞听见那说辞小脸垮了一瞬,这一瞬又恰巧被墨君漓尽收了眼底。
恼了?
这倒还像些小孩子。
墨君漓眉梢微挑,眼瞳深处泛起阵暗色波纹,从昨夜起他便一直小心观察着慕惜辞的一举一动,但无论怎么观察试探他都觉着她不像是寻常的半大姑娘,反倒更似一位“故人”。
一位曾让此间诸国,闻风丧胆的故人。
墨君漓敛眸,余光盯着慕惜辞缓步踏上马车,小姑娘的动作矜贵优雅,落座后两手微收、腰杆笔直——十来岁的皇家公主亦不能做得像她这样完美,而这,也不像是京外偏僻之地长出来的丫头该有的教养。
看得出,这位国公府长房的嫡二小姐身上揣了秘密,不过不要紧,那秘密他总会知道。
甚至他现在就有个不可言明的大胆猜测——
清贵少年想着收起了视线,两人坐稳后众人便正式启了程。
皇子府出来的车马乘坐起来极其舒适,在前头赶车的车夫也是十分稳重,慕惜辞坐在那几乎不起晃的马车中听着车外传来的马蹄声响,杏眸微垂,昏昏欲睡。
车队平稳地行进了数十里地,眨眼赶至京城外最后一片没有官道的山林,山间的温度素来比平地低些,昨夜刚下了雪,今日路两旁还剩了些未化尽的素。
慕惜辞不动声色地捏住袖中藏着的两张黄符,那是她提前数日便画好的奇门阵局。
打入了山林她那点睡意就彻底清了,如今她正耐心等待着那场,曾差点要了她性命的“意外”。
那伙埋伏在此地的劫道山匪。
此处是回京的必经之路,两侧半人高的杂草灌木又是天然的最佳伏击处,常有山匪守在此处打劫路过的客商,侍卫们入山后亦跟着提高了警惕。风吹过,枯黄的草尖微微颤动,有经验的侍从已然攥紧了腰间刀。
“咻——”
利箭破空之声熟悉又刺耳,慕惜辞闻此缓缓闭紧了双目,看来重活一世该有的劫难并不会凭空消失,只这一次,她有了先知。
侍卫的长刀截断了飞来的箭矢,山匪们见状抄起武器现了身,十数名凶悍匪徒对上十数名训练有素的皇家侍从,双方混战在一起,难舍难分。
胶着中有山匪瞅准了那辆印有国公府图案的小小马车,奋力推开与之交战的侍卫转身飞扑,侍从们冷眼看着车马在刀锋下轰然崩裂,随之露出暗卫那裹了黑衣的矫健身形——
他们中计了。
第5章 呸,老狐狸
他们中计了!
那山匪瞧见暗卫心中便大叫了一声不妙,转身想要逃跑却被他牢牢地按住了手臂,挣扎中他反手挥刀自断一臂,仓皇逃窜间殷红的血色造就了一地淋漓。
“啧。”暗卫轻轻扯动了唇角,起身加入了战局。
兵戈交错的杀伐之声彻响在林间山路,而车外的这一切,都与车内的两人无关。
慕惜辞松了眼睫,隐在袖中、捏着黄符的指头轻轻放开,她知道这一遭没她的活了。
“慕小姐,你不害怕吗?”墨君漓饶有兴致地碾了碾垂落胸前的两绺鬓发,透过软薄的纱帘,他能清晰地看见小姑娘微颤的长睫。
“为什么要害怕?”慕惜辞声色不变,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衣袖。
“那可是身负不少血债、穷凶极恶的劫道山匪哦?”墨君漓弯眼,语调透着点点的戏谑。
“那么,”慕惜辞从容抬眼,隔着帘子,黑瞳定定对上少年幽深的长眸,“殿下,您害怕吗?”
“您害怕那些凶狠残忍的山匪吗?”
软纱之后,小姑娘的眼神清澈平静,墨君漓看着那双眼睛,忽的失了笑:“我自然不怕。”
“皇家亲卫,怎会落败于这等宵小之手。”
何况那可不单是皇家亲卫,外头站着的,都是他精挑细选、一手培养的先锋军。
“所以惜辞不怕。”慕惜辞勾唇,如水光潋滟的杏眸微微眯起,掩去眸底稍纵即逝的一线暗色,“殿下这般金尊玉贵之人都不怕,惜辞同样不怕。眼下惜辞与殿下同乘一辆马车,亲卫们想要护好殿下,顺带就会护住惜辞。”
“很漂亮的回答。”墨君漓轻声抚掌,稀疏的掌声落到车外的侍从们耳中化成道隐蔽的信号,持了刀剑的侍从骤然发难,三两下解决了那早已面露疲色的劫道恶匪。
“主子,领头山匪的逃了,其余已被我等尽数抓获……您看?”据传“哑了嗓子”的暗卫站在车外恭谨拱手,墨君漓闻言衣袖轻掸:“都是些作恶多端的人,就地格杀了吧——处理的时候离远些,莫污了慕小姐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