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岐见此,小心放下东西便悄声离去了,墨君漓则抬袖冲着他微微拱了手。
“有劳。”少年小声道了谢,沈岐含笑摇了头。
小姑娘顶着窗外,目光渐渐放得旷远。
——眼下第一等要紧之事,就是等着那些个他国死士被观风阁之人押解回京,她好顺势审|讯一番,尽量从他们嘴中多翘些有用的东西。
其次便是寒泽的国运,不过这要等到她见过那位北疆圣女叶知风之后,再做细论。
她有预感,倘若此番诸事顺利,他们指不定能提前几年帮着靖阳伯湛氏一族平反不说,还能顺带再拉几个与安平侯交好的官员下台。
届时才称得上是真正的“伤筋动骨”,依着墨书远和祝升等人的性子,这么一连串的麻烦下来,那从头到尾有勇无谋的墨书昀,说不准就要被他们推出来顶锅了。
墨书昀一除,侯府一党便会如同被人折去一臂,气血大伤。
加之祝升等人惯来行事嚣张,朝中对其颇有怨言之士一向数不胜数,到时候定会有不少人乘此机会,对着那几府落井下石。
他们甚至都不用出多少力,便能轻松赢下这一局。
三府见弱,墨书远本就慌乱了的阵脚定然会更加慌乱,那狗玩意平素眼热着她爹手中的兵权,搞不好狗急跳墙,还要再生出几起事来。
比如试图上门求娶她阿姐什么的……这倒是问题不大,她父兄此番安然无恙,再依着他们慕家的累世功勋,她谅他也没那个胆子玩硬的。
只不过,她虽不惧他玩硬的,却也得提防着他玩劳什子阴的。
小姑娘眼中的寒芒一闪——这种时候,那一早便向她投了诚的韵诗,就能派上大用场了。
哦对,说到韵诗,她还真有点别的任务要交给她。
想到此处,慕惜辞不由抬手按了按眉心,她娘的死因到底是她心间过不去的一道坎。
她总觉得当年之事蹊跷万分,只她先前忙活着她爹与墨君漓的命劫,委实没能抽得出时间静心细查。
现下这两人的命劫已渡,二哥的命劫又在两三年后,她总算是寻到空闲,能慢慢彻查旧时故事了。
慕惜辞长睫微颤,闭目长长吐出口起来,一旁盯着她看了许久的少年见状,不禁好奇地向前凑了凑:“阿辞在想什么呢?”
“我看你脸上的表情一会轻松、一会凝重的。”
“没,只是简单思考了一下,接下来一段日子,我们需要做的事。”小姑娘弯眼笑笑,想通了这些,她心头也跟着宽松了几分。
于是她离了窗台,施施然地落了座,她看向那一桌不知何时摆上来的酒菜,微微吊了眉尖:“具体的,等我仔细整理出个先后顺序、轻重缓急,再与你详谈。”
“还有,这些菜是几时送上来的,我怎么没注意到。”
“就刚刚。”墨君漓耸肩,顺手抬腕一刮小姑娘的鼻尖,“沈掌柜见你杵在窗边想事,便不曾出声打扰,放下东西就走了。”
“这样啊。”慕惜辞摸着鼻头微一颔首,方才被人刮到的地方,无由来地便泛上了点浅淡的赤,“那我们先用膳吧,等吃了饭我再寻他。”
“好~”少年笑着应声,一面替她盛了两块他提早挑了刺的鱼肉,又夹了一筷头的时蔬。
“说起来,阿辞,你进楼那会掐的是什么诀呀?”墨君漓扒拉着鱼中小刺,漫不经心地随口问道,“我看你跨过门槛时的袖子颤了颤,应该是动了手指。”
“嗐,我这点小动作都被你发现了呀。”小姑娘闻言面上的表情一滞,突然便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掐了两道略微多了点的煞气。”
“唔,可能是我对你掐诀引煞的动作太熟悉了。”少年耸肩,打从认识小国师起,他就天天游走在被她拍死的边缘,自然对她的一举一动都烂熟于心。
“那煞气是做什么的?”
“嗯……先冲脾胃,再走眼耳。”慕惜辞撂下筷子,伸手挠了挠头,“按照这两道煞气在他体内游走的速度,墨书远这两天应该会过得相当精彩。”
“毕竟今儿是七月十四,明儿就是中元鬼节。”
小姑娘抿了抿唇:“待那两道阴煞冲上他的眼耳,多半便已过了子时。”
“——子时一过,鬼门大开,他身上缠着那么多逝者怨气,又被我弹上了两道阴煞,往日庇护他的天家气运,今晚定扛不住那怨煞鬼气,所以……”
墨君漓跳着眼皮接过话茬:“所以,他多半要活见鬼了?”
“也不光是活见鬼……”慕大国师讪讪搓手,忽的便少了三分底气,“你别忘了,那阴煞要先冲他的脾胃。”
“寻常人的脾胃可受不得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