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正欲摆首说句“无碍”,便见那先前守在门口的小太监,碎步躬身入了屋。
“陛下,元婕妤求见。”小太监道,敛着眉目不敢直面圣颜,云璟帝听罢不由面皮微抽:“她?她又跑来做什么。”
“不见,就说朕忙着批折子没空,让她回去罢。”
“喏。”小太监点头,礼一行便想退出门去,云璟帝却又忽的叫住了他:“等会。”
“朕刚想起来,她这封号,仿佛是犯了先皇后的名讳,”牵扯到元清,墨景耀惯来任性万分,“那便不用再留,直接去了罢。”
“德庸,你随他一起出去,传一下朕的旨意。”
“奴才遵旨。”俞德庸颔首,拂尘一甩,跟着小太监踏出了御书房的门。
淑妃见状,身上顿觉有些不大自在,连忙捏着帕子福了身,与帝王告了辞:“既如此,陛下,臣妾便也先告退了。”
“去吧。”云璟帝下颌微点,身子向椅内一倚,漫不经心地掸了衣袖,“不过淑妃。”
才走出两步的淑妃步子一顿:“臣妾在,陛下有何吩咐?”
“太后上了年纪,这两年的身子也是一日差过一日。”云璟帝一本正经,“朕本欲每月前往京郊明宝寺替她祈福,以求上天保佑她身体康健,长命百岁。”
“奈何朝中事务实在繁忙,委实抽不出空来。”
“今后便由你代替朕,每月初一十五,入庙祈福罢。”
“出入宫禁的令牌,朕明儿会让德庸派人给你送去,此外,为给太后积福,祈福之事不宜大张旗鼓,你且低调行事。”
“行了,就这么点事,你回去早些休息吧。”墨景耀话毕,抬手轰了人,淑妃却悄然红了眼眶。
“臣、臣妾……”女人喉咙里发了堵,不自觉哽咽起来。
她没想到帝王的心思竟会这般细腻,连这微不足道的一点都想得如此齐全。
“臣妾,谨遵圣旨,谢主隆恩。”
第256章 你就不该去御书房
“哐啷——”
瓷瓶坠地之声响彻夜空,破碎的瓷片落花一般四散飞溅,如昼灯火之下,女人维持着那个将瓷瓶扔出去的动作不住喘|息,胸|脯亦跟着呼吸距离地起伏起来。
重明宫内已然跪了一地的宫人,他们个个低垂着眉眼,噤若寒蝉。
扔了一只瓷瓶的女人尚不觉解气,她回身,随手自身后的小桌案上抓过一只骨瓷茶碗,腕子一翻,将之用力掷了出去——
“贱|人!”女人哑着嗓子厉声怒斥,面容扭曲如同林间鬼魅,茶碗飞出时,杯中洒出的茶水浸湿了她那身杏黄的宫装,而她对此仿若浑然不觉。
“都是些贱|人!”祝婉用力捏着另一只茶盏,指尖颤抖,骨节泛起了霜白。
她今日本是得了兄长的书信,又见天色尚早,这才想着去御书房探一探帝王的口风。
哪成想,她到了御书房后,不仅没能见到云璟帝,反教他想起她这封号犯了什么先皇后的名讳,出门一趟,口风没探到不说,连自己的封号都给弄没了!
——若光是没了封号,无人知晓便也罢了。
左右圣上已有数年不曾踏足过后宫,宫中既无人得宠,内务司亦毋需端那等拜高踩低的做派,且封号又不是位份,无关月例,倒也无伤大雅。
但问题在恰恰于,后宫之内,是没有秘密的——
陛下实在是太久没来过后宫了,宫里那帮妃嫔们一个个闲的要生出病来,稍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能闹出个风雨满城,何况她这是因着“犯了名讳”而丢了封号!
那帮贱|人,打她回了重明宫便没个安生,三五成群、两两结对,一批又一批,竟挨个跑过来看她的笑话——
关键她的位份算不上太高,家世虽好却是庶出,遇到位份比她还高、出身比她还好的妃嫔,她不但不能给人家甩脸色,还要跟着赔笑!
他【哔——】的,一天天闲着没事做,不会好好管教管教自己家的孩子吗?
没儿没女的就不会在自己宫里绣花看书写字修身养性吗?
跑来她的重明宫做什么?!
兄长被陛下罚了足足九个月的月俸,她又没能成功探得口风还平白丢了封号,心下本就憋了股无名业火,她们竟还上赶着给她添堵!
贱|人,都是贱|人!
祝婉被气得浑身打了哆嗦,只扔茶杯显然是不够了,她干脆拎起那把配套的骨瓷壶,膀子一抡,意图听个响。
那茶壶脱了手,直直撞上了大殿门框,于门边炸裂成花,瓷片迸散时壶中水溅湿了一片绯红的裙角,女人低头瞅着裙摆上深色的水渍,细长的眉梢微微一挑。
“哟,又在这屋里扔上了。”宋纤纤漫不经心地踢了踢脚边仅碎了一半的壶盖,音调懒懒,“听说,你不慎把自己的封号弄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