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因被奸人调换答卷,而被迫多耽误三年,对他来说,也是不公。”
“不若这般,陛下,您将他封为探花,”老太傅沉吟片刻,想了个折中的法子,“状元照例自上了殿试的书生中选取便是。”
“探花?”云璟帝吊了眼角,他看了看卢子修清秀干净的样貌,又回顾了一番之前上得殿前的贡生,忽觉老太傅的提议很是不错。
仔细想想,这届书生里,卢子修长得是挺好看的。
于是他果断一锤定了音:“不错,那就探花罢,卢子修,这番你可不能再推脱了。”
“这……”卢子修深感无奈,但他清楚再这么与帝王拗下去定没什么好果子吃,只得不大情愿地谢了恩:“草民,跪谢圣上恩典。”
“嗯,平身吧。”云璟帝随口道,继而瞟了眼陈飞章,又瞟了眼晁陵,“贡生陈飞章,利欲熏心,冒认他人答卷,知而不言,即日起逐出京城,永生不得入仕。”
“陛下,陛下!草民知错,求您饶恕草民啊陛下!”听到那句“不得入仕”,陈飞章不由一个哆嗦,随即拼命求起饶来。
墨景耀被他吵得实在头疼,索性挥手命人将他扔出了皇城,顺带放走了解斯年。
被人拖出去前,他还扑腾着想要挣脱侍卫们的钳制,奈何他不过一介文弱书生,哪里是皇宫侍卫们的对手?
三两下便被人拿麻绳捆了,粽子似的丢出了宫墙。
陈飞章一走,殿内等候发落的人便只剩下了一半。
祝丰等人不必说,定然是难逃一死,于是众臣们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落到了晁陵身上,大殿内一片死寂,唯余帝王的声响。
“至于晁陵——”
第250章 当街问斩!
死亡从来不是最可怕的东西,被判处极刑也见不得会有多恐怖;真正可怕的,永远是等待死亡的过程,以及审判之前——
云璟帝故意拉长了声调,似笑非笑地垂眸看着台下跪成一滩的晁陵。
他看着他的四肢由微微的颤栗,变作一个接一个打着哆嗦,看着他的神色自惊恐步入疯癫,他知道他的精神已然被绷至了极点,他偏要让他再多忍受些这样的折磨。
就当是偿还一部分,这些年来他所犯下的罪过。
高台上的帝王慢慢眯了眼,直到晁陵面上的神情濒临了崩溃,这才不急不缓地开了口:“晁陵,借春试之名,蓄意敛财、舞弊作乱多年,其罪为一;意图构陷皇子,败坏天家清誉,其罪为二。”
“为谋钱财,妄害他人性命,其罪为三;为礼部之正,不行清廉之表率,反引媚上贪污之风,其罪为四。”
墨景耀将那四条罪状一一道出,晁陵禁不住愈发惨白了面色,事已至此,他知晓自己已然是必死无疑,却不知帝王又该如何处置他的家眷。
是株连九族,还是贬入奴籍、全家流放?
他想不清楚,也不敢去猜,他只希望,云璟帝能看在他府中小儿尚且年幼的份上,饶过他们一条性命。
他做了这么多错事,自是死有余辜,可他那年近耄耋的老母与将至总角的孩儿,却当真是无辜的。
他从不敢将自己做过的事讲给他们听,便连他的夫人,也不清楚他在朝为官以来,究竟干了些什么。
晁陵心下动若擂鼓,他缓缓绷紧了咬肌,后槽牙险些被他啮碎,他紧张万般地掐紧了掌心,忐忑地等着帝王最后的宣判。
“如此四罪并行,实为罪大恶极、无所恕也,着罢官革职、查抄家产,押入刑部大牢,三日后午时三刻,当街问斩!”
“此外,朕念晁陵在朝为官多年,虽无功绩,亦多苦劳,而家中妇孺无辜,不忍苛责。”
“晁氏除成年男子发配充军外,其余家眷妇孺,一应遣送还乡。”
听清了那终审结果的晁陵不由一愣,这与他想象中的大不相同,没有株连九族,也没有流放边疆、贬入奴籍。
只是男子发配充军,妇孺遣送还乡。
竟然只是这样。
晁陵颇有些不可置信,他全然没想到帝王竟会这般仁慈,除他一人被严惩之外,其余的可以说几乎是无关痛痒。
他府上那些家财本就是受贿所得,如今被充入国库倒也理所应当。
他并不担心没了尚书府后自己的妻儿老母会流落街头,他妻子的娘家在当地也是十里八乡内有名的富庶之户,二老又自来便极为疼惜他夫人这颗掌心明珠。
届时她带着母亲与孩子们投奔他们那里,至少也能保后半生衣食无忧。
而且……而且圣上并未禁制晁氏之人再入仕途,只要他的孩子们足够争气,只要他们别走他的老路,未来未必不能再在京中拼出属于他们自己的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