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纯是疼,倒也无妨,麻烦的是伤口溃烂化脓,就算四姑娘出了不少银子,替她请了个好郎中,也多半得留下些疤来。”
“留疤总比丢了小命强,头上的疤痕,拿头发掩一掩便罢了。”慕惜辞微微摇头,沙场上受伤缝针都是家常便饭,只要能留下条命,那一切就都不是问题。
何况,纵然似她这般有玄门易术傍身的,当年初入边关时经验不足,掌控不好那么多兵马,也曾挨过不少针。
开始她还计较着要配些淡化疤痕的药膏药粉,后来便渐渐习惯了,什么疤不疤的麻烦得紧,死不了就行。
“但你刚刚说的四姑娘……这又是哪个?”国公府里几时又冒出了个“四姑娘”?
“我的小姐啊,您怎连四姑娘是谁都不清楚?”小丫头似嗔似怪地瞪了慕惜辞一眼,嫌弃万般——她这刚来国公府没两个月都清楚!
“她是二房阮眉烟阮姨娘生的女儿,慕诗嫣的庶出妹妹,只比您小两个月,按说是您的堂妹,名唤慕诗瑶。”
国公府内的中馈由萧淑华管着,没她的首肯,下人们自然不敢称这位二房庶出的女儿为“小姐”,但她总归是慕文华女儿,身份也算尊贵,他们便喊了她一声“姑娘”。
“慕诗瑶……你让我想想。”慕惜辞闻罢眉心微皱,她垂着杏眼低头思索了半晌,方从前生记忆的角落里,寻到那么点零零碎碎的、关于慕诗瑶母女的只言片语。
阮眉烟生在江南,阮家在当地也算是一方大户,祖上曾出过两位知府。
她父亲本是地方的从五品知州,她亦是父母的掌上明珠,自小被人悉心教养,不出十岁,便已有了大家闺秀的风范。
却不想那位阮知州,在阮眉烟十一岁那年突染重疾,英年早逝,不久后她母亲也因着思虑成疾,溘然长逝。
阮家只剩她一个年幼独女,身侧又无甚得力人手,她自然守不住那偌大的家业,家中宅田金银,不多时便被四方亲戚瓜分殆尽。
那些亲戚分尽了阮家的财产,却无一人愿意照料阮眉烟这孤苦幼女,索性将之反手卖入了城中青楼。
那鸨儿见她生了一副好模样,言谈举止又颇有涵养,猜料她是落魄了的大户千金,顺势便将她调|教成了专给达官贵人们做小妾的瘦马。
阮眉烟在那青楼中又长了三岁有余,将要及笄那年,鸨儿本欲把她卖给当地的一位富商,却恰逢萧淑华有孕,计划着要给慕文华纳个妾。
阮眉烟的样貌好,性子又温和柔弱,身上也没有寻常瘦马那股子媚气,一大帮莺莺燕燕里,萧淑华几乎是一眼便挑上了她。
她要给慕文华纳妾,的确是存了不想与之亲近的意思,却也不愿真弄回去个能闹得府里乌烟瘴气的狐狸精。
知书达理、进退得宜又没有娘家倚仗的阮眉烟,显然是她最好的选择。
于是她派人查了阮眉烟的身世,确认她的家底干干净净,便重金将她买回了府。
而阮眉烟亦果真如她所愿那般,不争不抢、安分守己,除了伺候慕文华的衣食起居,与他对一对诗词歌赋,大门都甚少迈出一步。
不争地位、不抢风头,生出来的也不过是个没用的丫头,萧淑华这个正室做得甚为称心如意,舒心到肯破例准许阮眉烟,亲自抚养她自己的女儿。
而慕诗瑶,她完美的承继了她母亲的特点,不争不抢,安安分分,待人随和有礼,进退有度……
在府中十分没有存在感。
她甚至没印象她前生到底嫁去了哪里。
她前生唯一一次见到她,还是在第一次离京奔赴边关之时。
那个仅比她小了两个月的姑娘,破天荒地跑出来给她送行,那日她一身浅绿色的衣裙,嫩得像是枝头的新芽。
少女的气度沉稳大方,眼底却带了点点不明显的怯意。
她祝她早日平安凯旋。
“我想起来了,是她呀。”慕惜辞眉头的一舒。
第226章 她这叫收集情报
她脑内关乎与慕诗瑶母女的记忆就这么些,数量不多,却也能大概品出这两人的性情。
——阮眉烟显然是最为安分稳重的那伙人,她幼时历经家中剧变,又被人卖入青楼,在那烟花巷子里长了近四个年头,自然通晓世间千般苦楚,心思亦玲珑剔透。
这样的人,所求通常不多,凡事只要一个平平淡淡,倒是极好相与。
至于她的女儿,她与她大类,却又不全然相同,从她前生肯自那后院的栖云馆里走出来、敢独自一人赶来给她送行来看,她定然要比她的母亲有魄力得多。
同样,慕诗瑶所求之物,也会比阮眉烟要多上一些。
她或许不会如慕诗嫣那般在意金钱名禄,亦或许不会如萧淑华那样耽溺于填不满的权势欲|望,但她心中一定会有她在意的人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