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阿辞。”瞧见自家老子惨状的墨君漓悄咪咪挪去了小姑娘身边,鬼鬼祟祟地压低了声线,“你这药里都加什么了,这药效是不是也忒猛了点。”
“没,没多加别的。”慕惜辞闻言晃头,“就加了道驱邪的符水,能有这么大反应,多半是陛下他晚上吃得太多了。”
“那确实是没少吃。”少年深以为然地慎重点了头,二人谈话间老皇帝猛然吐出口夹杂着些许血色的秽物。
“等等,吐出来了!”小姑娘瞅清那两团尚扭动着的虫体霎时亮了眼睛。
她眉梢一吊,骤然翻手飚|射|出两枚拿千年辛金硬敲出来的寸长飞刀,那污物中的蛊虫为那两枚小刀击中,须臾便化作了两层混着血的虫皮。
蛊虫死透的刹那,屋内瓷器落地声倏然响彻了天地,符开云闻此,不禁紧紧攥住了掌中握着的一只三寸玉匣。
“吱嘎——”
户枢转动之声酸牙刺耳,众人循声抬眼,果然望见了那一身长袍、尚是青年模样的苍白人傀。
符开云在瞅清了那张令她魂牵梦萦了二十多年的面容的一刹,忽的便红透了眼圈,这会勉强还保存了几分意识的符阳秋定睛看清了面前人的样貌,亦不由随之颤抖了双唇。
“阿、阿姊……”
“小秋。”符开云微微弯眼,冲着青年张开了双臂,一颗泪珠顺着她的眼角堕入领口,眨眼消失在了她那身绛衣之内。
“阿姊终于寻到你了。”
女人笑着牵起唇角,脱口的声线却带着些不大明显的哭腔。
“阿姊。”符阳秋酸了眼底,继而近乎本能地小跑着奔上前去,孰料迎接他的,却是只通体莹白而泛着金光的——
南疆王蛊。
第943章 改阵!
“阿姊?!”符阳秋惊诧万般地瞪大了眼,瞳底写满了茫然与不可置信。
与阿姊重逢的场景曾被他在梦中排演过了成千上万遍,但那成千上万次的幻想之内,却从未有过哪一次,会是眼前的这般模样。
——他从未想过阿姊会带来这只南疆王蛊,更从未想过她会将那蛊用在他身上!
南疆王蛊,百毒之王,万蛊之祖!
它是蛊王中的帝王,更是世间一切蛊师的天敌——它是南疆蛊毒一脉的圣物,一向被桑若历代君王好生供奉在皇庭之内,可如今……
如今,阿姊是要用这王蛊杀了他吗?
……也好,左右他而今亦只不过是被他人困锁在这躯壳之内的、一具半死不活的傀儡。
没了他,南疆大抵也会少下一份隐忧。
而他,亦可以得一场迟来了二十余年的解脱。
男人怆然又痛苦地垮下了眉眼,定定看着那王蛊顺着他的肌肤没入了胸腹。
曾经那疯子将锁魂钉一颗一颗钉入他体内的痛楚犹自潜藏在他的髓骨之中,只一碰便丝丝发了疼。
他那时天真的以为,熬过了这一场就算渡去了一劫,孰料等待他的却是越发可怖的蛊虫噬魂与符阵锁心,待一切结束后他已然成了他人掌中人傀,自此被囚禁在自己的躯体之中,浑浑噩噩地苟延残喘了二十余年。
——与这些旧梦前尘相比,死,无疑是种绝妙的解脱。
何况,他自幼就是被阿姊一手带大的,能在死前再见到阿姊一面,他这一生也算是有始有终、死而无憾了。
是的,他当是死而无憾了。
符阳秋垂下眼睫,脑内的思绪纷杂成了一片。
他闭目欲等待起他那命定的终结,不想预料中的疼痛并未袭来,一道稍显急切的稚嫩童声陡然搅乱了他心底的那一潭死水。
“师父,巨阙灵台风池风府(四个穴位名),一木一土并两金,双风池贯通,快!”见那王蛊起了效的离云迟扯着嗓子厉声吼出一句,慕惜辞应声翻腕勾出了一早便准备好的至阴之物。
青铜匕首挑着那一团团的千年阴煞稳、准、狠地钉上那四处大穴。
森冷的刀尖贴着皮肉,一路向上掠至风府,待那最后一枚辛金短刃穿透了男人的头皮,符阳秋终于忍不住猛地吐出口裹着不明碎块的黑血。
慕惜辞眼疾手快,握着短刀横臂一震,顺势逼出了那五枚(有俩风池穴)生了锈的锁魂钉。
钢钉落地带出道道泛了乌的血花,小姑娘拈指掐诀,飞速拢住了那因阵眼被破而急遽(音“剧”,急速、匆忙)逸散的阵气,转而掷出了掌中匕首:“符前辈,借点血!”
“好。”接了匕首的符开云闻声点头,当即用那刀锋割破了掌心,任那辛金餮足了她满手赤色,挥袖弹回了这尺长的兵刃。
“多谢。”重新攥了刀的慕惜辞捏着指印,强行将那几道控魂锁心大阵的阵眼逼移了位置,继而翻手摸出只陵遥留给她的玉质法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