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那些不是都要背的,不然他真该哭了。
小道童抽抽鼻子,几息便已然静下了心神,云璟帝见状自是不敢再打扰他,由是顾自摸着肚子数帘幔上的流苏去了。
一老一少就这样在寝宫里闲待了许久,直到某一刻俞德庸抱着拂尘扣响了房门。
彼时墨景耀躺得累了,正在地上晃悠悠绕着圈子,他听见那屋外来人的声响,忙嗖地一下蹿上了床铺,继而倚着枕头作一副半死不活之状:“何事?”
“陛下,南安王府的雅侧妃来了,说是代王爷来看望您的——还带了只食盒。”只身入内的老太监微一垂眼,“里头装着的东西,奴才已经请太医院的诸位大人们里里外外,细细查探过了。”
“无毒,也没放什么于您龙体有损的玩意儿,但奴才瞧着侧妃那样子,老觉着不大舒服。”
“她看着眼神闪烁,好似心里头有点发虚——”俞德庸小心放轻了声线,“陛下,您看,这人……您还要见吗?”
“见,当然要见。”云璟帝应声挑眉,言讫转头与那合了经卷的小道童对视一眼,面上缓缓浮了笑,“朕都‘病’了这么多时日了,难得有小辈长心要来探望,自然是要见的。”
“德庸,你去把人请进来罢。”
“小云迟,你先到屏风后头坐会。”
“喏。”看清了帝王瞳底笑意的俞德庸心下了然,遂颔首敛眸,转身出了帝王寝殿,离云迟则在起身时,悄悄塞给云璟帝一只寸高瓷瓶。
“此药可解世间百毒。”小道童抱着经书偷偷压低了声调,“陛下,您先吃一口。”
“免得他们等下耍什么阴招。”
第920章 厌蠢了
待施雅提着食盒,跟在俞德庸身后踏入帝王寝殿之时,云璟帝早已放下了拔步床最外侧的那重纱帘、吞过药,安生躺在榻上装出了一派“重疾未愈”,时不时还要按着胸口,重重地咳上两声。
“咳……咳咳!”听到两人推门入内的声响,老皇帝当即掩着嘴巴咳了个昏天黑地,将将站定的施雅闻声不由微微一愣——瞧陛下这咳嗽的样子,他这也不像是不日便能安然痊愈、重回朝堂坐镇的模样啊。
王爷和陈侯他们,有必要这么这么心急吗?
身着华服的女人心下悄悄腹诽,面上却不敢露出丁点异常,她拎着那食盒,恭谨万般地朝着那躺在纱帐后的帝王行过一礼,开口时声线带着点令人不易察觉的抖。
“臣媳参见陛下,愿陛下龙体安康,万寿无疆。”
……哪有祝“病人”身体安康的,这难道不该是祝他早日康复吗?
瘫在那假嚎的墨景耀闻言沉默了一瞬,转眸瞥向施雅时,目光中禁不住夹杂了一线一言难尽。
——他觉得这姑娘的脑袋好像不太聪明,并且很有可能是非常不聪明。
——老五和陈安德他们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她,真不怕她傻了吧唧的全搞砸了吗?
云璟帝皱了皱面皮,少顷才装作刚回神之状,缓缓眨了眼:“原来是常阳(封号)来了啊,好孩子,快平身罢。”
“太后前两日还同朕念叨过你,没想到你今日便进宫来了……德庸,愣着干嘛,还不快去给郡主拿把椅子。”
“喏。”俞公公应声颔首,施雅则提着那只打从进屋起便没离过手的食盒,施施然谢恩起了身,软帘之后的帝王盯着那食盒微微深了眼瞳,而她却对此浑然不觉。
“陛下,王爷听闻您久病未愈,忧心万分,特命臣媳入宫前来探望于您,”落了座的施雅就手将那食盒置在身侧的小茶案上,面上的笑意局促而紧张,“不知陛下您近来身子可有转好?”
“比从前好一些了,只是不时还有些乏力。”老皇帝瞪着眼睛随口说了句瞎话,继而佯作不经意地提了嘴墨书远,“不过,说到这探望……”
“远儿他人呢?他今儿怎么光派你来,自己却不曾过来?”
“王爷……王爷他自也是想亲自过来看一看您的,奈何自您病后,朝中公务繁忙,他近来实在忙得脱不开身,这才……”施雅闻言面色有着一瞬间的僵硬,下一息忙不迭假笑着打了声哈哈,“还望陛下莫要怪罪王爷才好。”
呵忒!他一个光有封号却没封地,连朝都不用日日上的闲散王爷,能有什么忙的?
怕不是光在那忙着逼宫造反了吧。
装什么大尾巴狼!
云璟帝闻此憋不住偷偷翻了个白眼,瞳底飘着的那层嫌弃亦跟着愈来愈深。
他瞅着那坐在椅中不住抠着指头的女人,再说话时嗓音故意多出了一缕不明显、却能让人轻松觉察出来的失落:“这样。”
“也是……如今他也已成家立业了,自然是有他的忙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