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后,我便明白了,我对他究竟是怀着怎样一种情愫。
他这样的人呀,又怎叫人不喜欢呢。我想,我从见他的第一眼便喜欢上了他,在他将玉塞进我手中的一刹那,我便连魂都丢了吧。
我浑身裹着绷带,像只木乃伊似的躺在床上,不停地胡思乱想。
我在想,他对我又究竟是种怎样的感情。
我甚至还将自己代入了他的视角,一番分析后,最终只得出一个结论,那便是,即便全世界的女人都死了,他也不可能喜欢我。
是的,他怕是恨我都来不及,又怎可能喜欢我。
我咬了咬牙,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统统抛之脑后,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你要明白,究竟是什么支撑着你走到这一步,是五年前左护法的死给你换来的那丝生机。”
我不停地在心中默念:“下一次,下一次我一定要打赢,一定要亲手将他斩落,来报左护法的仇!”
半月后,我身上的伤大多都已愈合结了厚厚的痂,我与他再度开战。
又曾想到自这以后,我和他战了足足五年。
这五年间,我们都在奋力搏杀,从前的我身上根本无一处伤,而今的我伤痕累累,每一道都拜他所赐,可这又有何关系,我还回去的不比他给的少。
我与他的最后一战,定在三日后。
听闻三日前他公然拒了与金国公主的那门婚事,一直在背后给予大兖援助的金国国君勃然大怒,大兖皇帝更是怒不可遏,下了一道圣旨,他这一战若是再不能取胜,便提人头来见。
我这边也同样危机四起,我这一战拖了太久,久到都已经磨去了国主的耐心。
国主又派来一支军队,新的主将意气风发不可一世,可易水寒他不是普通人,本是江湖出身,早在七年前就已有江湖第一剑客之称,普通人又岂是他的对手,当日,那名主将便葬身他的重剑之下。
次日,只得再由我顶替上。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这竟会是我的最后一战。
那日,我与易水寒打得格外艰难,从前的我分明就能轻松应对,可今天的他却像是开了外挂一样,我一寸一寸被他逼退,两人从黄沙地打到悬崖峭壁,我浑身挂伤,鲜血潺潺,他却只有肩头中了我一枪,我是真的好气。
打到最后,我与他都被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大家都很累,却努力绷着最后一根神经,因为我们知道,这次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不论谁先倒下,另外一人都会冲上去,毫不留情地给予倒下之人致命一击。
和从前的每一次一样,这次,又是我与他一同倒下。
即将落地的一瞬间,我与他拼尽最后的力气,或是握枪或是持重剑,“噗”一声刺进了对方身体里。
我们都没错,每个人都有自己想守护的东西,只是我们想守护的,恰恰好是对方所想毁灭的,仅此而已。
可我呀,终究还是没能狠下心来,这一枪看似扎得深,实则避开了要害,他受了我这一枪,或许还能活下来。
而我呢,则被他一剑贯穿了心脏。
这一剑可真疼呀,明明在此之前我都受了那么多的伤,明明早该麻木了,为什么还会这么痛?
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坚强的姑娘,动不动就爱哭鼻子,直到现在都还依旧怕着疼。
我不知道真正的龙行渊若是还活着会不会嘲笑我没用。
我只知道,我尽力了,还有,这一次我是真的累了,我想,只要我闭上了眼,便永远都不会再醒来了吧。
也好,不用醒来也挺好。
多年后,易水寒褪去一身戎装,背着他的重剑隐居山林。
邻村的小姑娘穿越竹海来看他,眼巴巴问着:“你为什么从不理我呢?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呀?”
易水寒不答,只微微颔首。
小姑娘的眼圈登时就红了,还是忍不住在问:“那你告诉我呗,你喜欢谁呀,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易水寒仍在低头削那根竹筷,头也不抬,声音却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她爱哭,她爱闹,她爱耍无赖,她是我见过最傻的姑娘,她能抱着个初见的陌生人不带停歇地哭上一整夜,她生死攸关之际还在为自己的仇人着想。世上怎会有这么傻的姑娘?”
小姑娘揉了揉眼睛,一脸不服输的倔强:“那她现在在哪里?”
“她死在了我剑下。”
结束章 长剑托情
有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她压抑的情绪终于找到发泄的途径。
自从收到那个人的信笺开始,她只觉得心里很痛,却怎么也流不出眼泪,心里那团愤怒与绝望日日撕咬着她。他的样子如洪水猛兽出现在她每夜的梦里,他的笑容和往常一样温和俊美,于她却是最可怕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