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压根儿就是故意吓着我玩吧?
我登时就怒了,想都没想,便一把拽住他领子,嘶吼着:“你逗我玩呢!啊?”
可他并没有回复我,一直那么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就像睡着了,再也不会醒过来一样。
这里的夜可真黑呀,况且刚刚又发生过一场这么激烈的厮杀,我全身的力气也都在白天时耗尽了。
我突然很害怕,整个晚上都抱着他,不停地在和他说话。
我也知道,这样随意地抱着个陌生人,说上一通别人根本就听不懂的胡话这个样子看上去很傻,可我控制不住,害怕不继续跟他说话,他的呼吸就会停止,身体就会僵硬。
这一晚上我都在胡思乱想。
一会儿在唾弃自己,觉得他要是不长这么好看,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抛尸荒野。
一会儿又在想,我其实也并不是那么肤浅的人,之所以做到这一步,不过是因为,他是我在这世上唯二认识的人呀,况且他还救过我一次呢。
……
一整晚就这么在胡思乱想中流逝。
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总之当我再度恢复意识的时候,我不仅仅感受到了刺眼的阳光,还有一道古怪的目光。
我勉强睁开了眼睛,登时便有一张被放大无数倍的脸横在我眼前。
于是,我再度受到了惊吓,待看清那张脸是易水寒时,不禁拍着胸脯直嚷嚷:“你干什么呀!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吗?”
他的面部表情依旧贫匮得可怜,定定地望着我,只说了四个字:“我中毒了。”
我撇了撇嘴角,没好气地说:“你昨天就讲过了。”
说到这里,我稍作停顿,又问了句:“云二呢?”
他神色不变地回:“跑了。”
“啊?”此时此刻,我的嘴一定张得足够塞下一整颗鸡蛋,“他怎么就跑了呢?”
“昨夜逃走之人正是云二,或者说,是伽罗教右护法云中月,他擅使毒,那一掌错不了。”
听易水寒这么一说,我倒是想通了一些事,怪不得云二在听到我说自己叫翠翠时露出那样的表情,怪不得昨天那人根本就不信我是翠翠。
可我仍有一件事没弄明白,那便是:“云中月为什么要扮成云二呢?”
易水寒瞥了我一眼,方才沉声道:“为了一幅藏宝图。”
我明知道这种事不该继续深究下去,却还是忍不住追问了一句:“那藏宝图被抢走了吗?”
“没有。”
“那就好,那就好。”虽然这件事和我没半毛钱的关系,我仍是松了口气。
本还想再问,接下来我们又该怎么办,他手上的剑便已横在了我脖子上,然后,我又听他冷冷道:“你究竟是何人?”
我突然觉得心好累,当然脖子更累,如果脖子能自主说话,它一定会哭天抢地地叙出它这些天的悲惨遭遇。
事已至此,我只能半真半假地继续编,我说:“我并非伽罗教之人,前不久才被掳上了魔宫,还有,我名字叫何田田。”
我不知道他可还会相信我这番话,我只知他握着剑的手一直在抖,于是我又整个人都不好了,生怕他一个不留神,就把我脖子给抹了。
我战战兢兢且又小心翼翼地问了句:“那个……兄弟,你手好像有点抖啊,能不能放下剑,咱们心平气和,面对面好好说话?”
他不曾接话,回复我的是一口突如其来的老血,还好我这次躲得快,否则又要被人喷一脖子。
他倒是比我想象的更有自控力,虽然吐完血就“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剑却好好地握在手里,既没乱飞也没乱扎人。
这一次,我是真铁了心要走,再也不想待在这儿给他用剑抵着脖子。
我都做好了拔腿就跑的准备,才抬脚,便发觉自己的腿怎么也迈不动,一低头,竟发现他左手死死扯住了我的裤腿。
我着实无奈了,微微俯身与他说:“你即便是我的救命恩人也不能动不动就拿剑指着我,我是真讨厌这种时刻都被人威胁的感觉,你明白吗?”
他不曾回答,可我也能猜到,他这样子八成就不明白,否则又岂会将我的裤腿越拽越紧。
无奈至极的我幽幽叹了一口气:“好吧,好吧,我也不是不能救你,只是你得发誓,发誓再也不拿剑指着我。”
我双手环胸,等了老半天都没能等来他说出半个字,我也是真没办法了,只得咬牙说:“好好好,算你狠,你可听好了,救了你这次,咱俩以后可就互不亏欠了啊!”
我边说,边铆着劲将他从地上拽起。
这副身体的力气比我想象中大得多,我愣是在太阳下山之前将他这么个身高体长的成年男子背到了镇上,并且找到了大夫给他解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