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青元宗一路疾行,君迁子的速度很快。
可即便如此,待他回到人界,却也是三日之后了。
站在暂时落脚的小院外,君迁子因为灵晶矿台反噬的缘故,显得有些虚弱。他站在门外,还没来得及整理,便看见桑歌从门里蹿出来。
她蹦着跳着扑向他,两只手松松挂在他的脖子上。
“师父,你终于回来啦,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她抬头看他,身子往后仰,手上却圈得死紧。若是寻常,君迁子并不会有什么感觉,可这时候他被那反噬吞得几乎灵力虚空,内脏也被挤压得厉害,仙灵矿台威力巨大,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恢复起来是很慢的。
于是他拍拍她的手:“下去。”
“我不!”桑歌反而把手圈得更紧了些。
君迁子轻叹:“一个人在这儿,害怕?”
“怎……”桑歌条件反射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圈儿,“怎么不害怕呀?我都害怕死了,怕得睡不着觉!师父师父,你看,我的眼睛都熬红了。”
君迁子果然便顺着她的话望向她的眼睛。
然而那双眼透亮,血丝都没有,怎么看也不像熬红的样子。
桑歌大抵是也想到了这个,悻悻松开环住他的手,吐吐舌头挠挠后脑勺:“嗯,前天熬红了,怕师父回来看着担心,昨晚上抓紧时间睡了一觉。我从来都很贴心懂事的不是?”
她揪了揪手指,歪着头对他眨眼。
而君迁子只是笑。
“是。”他摸摸她的头,“桑歌从来都很懂事。”
桑歌闻言,笑得喜滋滋的。
君迁子对她从来不吝夸奖,有时候很是认真,有时候只是随口,但不论他是怎么表达,只要他有这个意思,她便都很开心,止不住地开心想笑。
她扯着他的袖子摇了摇:“对了,师父!我刚好熬了粥,正准备盛出来,是不是很巧?我也觉得很巧!唔,虽然师父不用吃东西,但既然回来了,不如陪陪我?”
君迁子轻一点头。
桑歌一下子便笑弯了眼睛,好像之前念着“等师父回来就找他算账,离开之前,他说的那些话可不能算了,毕竟是他害她难过了那么久,该说清便要说清”的话都不作数了似的。
在他离开的时候,她觉得难过,觉得委屈,觉得他从不理解她,可真正等到他回来,她又想,她的师父这么好,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哪有什么好谈的?还不如吃饭重要。师父啊,她能看着他就很足够了。
于是桑歌牵着君迁子,坐在院子里,她将洗干净的小勺又洗一遍,递过去,满眼期待。
而君迁子接过,舀了清粥慢慢地吃:“不错。”
也许生在世上,每个人多多少少都需要掩饰一些东西,说完全不会,那也不大可能。可她在他面前从来都没有防备,是什么心情就是什么心情。
除却嫉妒,她从没有瞒住过他任何东西。
她的所有情绪都牵在他的身上,他能轻易将之左右,一直如此。
君迁子想过带她离开,可仙灵界有万种神通,青元宗有无数手法,便是要逃也走不出这六道三界,他们能去哪儿呢?徒落人话柄罢了。
青元宗本没有证据,他这一走,怕便就是直接为之送上了证据。
在有更好的办法之前,倒不如好好待着,自己过得轻松,也松一松对方的警惕。
至于那验魂,对方没有证据,便不能强硬将人押走,否则,他便有道理回击了。
酒肆里,君迁子不住打量柜台处的老板娘。
那女子穿着普通,生得却艳,他探过去,隐隐是邪族的灵息。
消息这种东西,只要有一方知道了,与之相关的另一方便早晚也会知道。哪怕是机密,哪怕尚不能确定。这个世界上从没有什么能够完全守住不泄露的事情。
桑歌借着端花生米的动作将君迁子的目光遮了个严实,她拦在他和那个女子之间。
“师父,你在想什么?”她边说,边状似无意地回头瞪了老板娘一眼。
而后者却只是对她微微一笑,接着便转过头去,再不理会。
桑歌有些气闷。
君迁子平静道:“无甚。”
“呀,师父!”她忽然低呼,“你的袖子沾了酒水,我帮你擦擦!”
桑歌说着就挨着君迁子坐过去,然而,还没等她碰到那抹衣角,袖上酒渍便不见了。
君迁子瞥她一眼,没在乎太多。
此刻,他想的全是那个邪族女子。
邪族与人界并不搭边,若非要事,极少出没于此。况且那个女子灵息极纯,该是个有本事的,事实上,若非她愿意,他甚至没有把握,自己一定能辨得出她的身份。
君迁子的目光在她和桑歌之间微微流转,掩眸,端起酒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