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迁子微微颔首:“我记得。”
“嗯,我信你!”
桑歌和玖凝,君迁子习惯了把她们分开看待。哪怕在别人的眼里,她们是一个人,可他用不同的方式参与了她们的人生,扮演着不同的角色,从一开始,心态就是不一样的。
要区分她们,对他而言并不困难。
尤其,桑歌同玖凝的差别从来都是很大的。
谁都一样,面对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态度,带着不同的情绪,说话做事,用的都是不同的应对方式。就像君迁子可以接受桑歌的死亡,却无法面对玖凝的离开。
作为一个人类,桑歌早晚是会老死的。
也只有桑歌安然老死轮回,玖凝才有可能再次回来。
大抵因此,君迁子总是认为自己对桑歌有些亏欠。
毕竟,他对她好,从来都有目的。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这份不好言说的感觉,应该被他死死抑在心里,或者,即便压抑不住,至少不能让它跑到脸上。然而,意外这种东西,说不准。它可能是一件事,可能是一句话,可能是谁无心投来的一瞥。
也可能,只是在她仰着头,带着孺慕之情对他说出“喜欢”这两个字。
这个时候,这份亏欠感终于化形为刺,扎进了君迁子心里。
于是他想,对她好点儿吧,再好点儿,什么话都顺着她,什么事也都顺着她。或许,这样能将感觉减淡些。
捧着满怀的小零嘴儿,差点儿手指上挂着的油纸包就要掉下去,桑歌刚刚来得及低呼一声,转眼就看见君迁子身手敏捷接住那个油纸包。
“这个糖糕没碎吧?”她着急探过去。
君迁子不答,却是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戳了戳她的脑袋:“吃你的。”
她顺势在他的手心蹭蹭:“所以碎没碎呢?”
君迁子无奈:“没有。”接着又从她的手上接过几样提在手里,“慢慢吃,拿不下就给我。”
长街之上,眼前人青衫墨发,微微低着头,暖光如薄雾洒下,漫在他的身周,将他整个人都笼在里边,显得极为柔和。而桑歌就这么看着他。
“怎么了?”
君迁子抬眼的那一瞬间,桑歌竟以为自己看见了一汪清潭,粼粼烁烁,叫人沉溺。
她眨眨眼,仰着头,笑意盈盈。
“没什么。”她下意识开口,顿了顿,又接一句,“只是忽然觉得师父真好,果然,我最喜欢师父了。”
她费力地将所有小零嘴儿都挪到一只手上,空出另一只手来比画。
“这——么喜欢!”
这动作有些孩子气,而孩子说的话,多半是不能当真的。君迁子借着整理手中东西的动作,微微低下眼帘,掩住眸中情绪。
他对自己说,这个年纪的喜欢,实在来得简单,一串糖葫芦、一份白糖糕,都可能成为喜欢的理由。拿手比画出来的长度,不管是说多了还是说少了,从来都是不可靠的。
这么想着,却没有反驳她说的话。
“嗯,师父知道。”他应了一声,不一会儿又道,“这么开心,是不是因为第一次来人界,觉得新鲜?”
谁知,闻言,桑歌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
她瞥了他一眼,本想寻些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有寻见,只能越发失落。
“不是第一次,你带我来过的。”
来过?君迁子想了想:“什么时候?”
“小时候。”
君迁子的神色有些怪异:“你现在就很小。”
不想桑歌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现在我已经不小了。”
他摇摇头,不置可否。
过了许久,两人并肩走过长街,行至巷末,桑歌憋不住似的再度开口。
她满脸认真:“师父,我已经不小了,我、我……”她想尽办法为自己的话作佐证,“我能够分辨很多东西。”
君迁子认真看她:“比如?”
她欲言又止,最后赌气似的:“没有比如,就是很多。”
果然,还是个孩子。
君迁子在心底叹了一声,只当她嘴硬,没再多问。
反倒是她不依不饶,闷闷低声:“师父,我都说了我不小了,但你为什么不信呢?”
“师父没有不信,只是方才没有发现,现在仔细看看,桑歌果然早就长大了,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明显的敷衍。
桑歌越发气闷,却找不到言语反驳,纠结半天才问出一句自己都觉得不明所以的话。
“那你为什么看不见我?”
他没多想,只是笑着摸她的头,像小时候那般哄她。
“师父一直看着你,这么多人里,就看你看得最多。”他从怀里掏出银钱,“喏,前边那个摊子的小食闻起来很香,去吧。”
那些银钱她没有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