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眼睛有一种蛊惑人心的意味,他紧紧地盯着她,令她毛骨悚然。
索琳琅就像被魇住一般,喃喃道:“什么样的执念?”
“达不到的期许、完不成的愿望、不得圆满的爱恨……还有附骨之疽一般的愧疚。”男人深深地看她一眼,“你有没有过那种感受?你以为是荒诞的梦境,其实那是漂泊的记忆。”
索琳琅心神一晃,耳边突然涌动起嘈杂的声音,纷至沓来的脚步伴随着人们的惊呼,她看见炙热的火舌舔舐着空气,满目疮痍让她浑身忽冷忽热。她蓦地捂住胸口,心脏就像是被人狠狠地攥住,憋闷的感觉令她倏然回神,刚才的画面烟消云散,只有男人静静地站在面前凝视着她。
“你在说故事吗?”索琳琅觉得诡异。
“你觉得是,就是吧。”男人又恢复他一贯漫不经心的语调,半晌又戏谑道,“你跟这块玉佩,没有缘。”
他的眼睛就像深不见底的寒潭,令索琳琅浑身遍布寒意:“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经营一家古董铺子,替人保管生命中最重要的物件,偶尔也会替人寻找遗失的东西。”男人轻笑着走向她,在经过她身边时微微低头,在她耳畔轻声道,“我姓楼。”
索琳琅看着男人渐行渐远,良久才回过神,看向手里捏着的一方丝帕,帕角上用黑色的线,针脚密实地勾勒了一个篆体的小字,隐约看得出是个“楼”字。
而此刻,延卮言和陆柒已经回到酒店。
电梯里的气氛有些闷。
延卮言思索了一路,还是决定将心底的疑惑问出来:“那块玉佩……你为什么会觉得是你的?”
陆柒盯着脚尖,闷声道:“那本来就是我的!”
“但是,索小姐说那是她家祖传下来的,你……”
陆柒说不出的心头愤恨:“那明明就是我的东西!”
“柒柒,不是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就像那颗珠子,总有个来历,说不定,只是两块差不多的玉佩,你记错了也说不定,像今天这样,我如果不在你要怎么收场?人家只会觉得你很奇怪,把你当成一个疯子。”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陆柒莫名地执拗起来。她自己也说不出来为什么,只是今天在看到玉佩的第一眼,就有一种灵魂中的熟悉感,那上面的每一块纹路,每一丝裂痕,她闭着眼睛都能清晰地浮现在脑海,她甚至能感受到那种温润的触感,就好像多次握在手心把玩。
她相信那一定不是错觉。
延卮言感觉到头疼,身边发生太多诡异的事情,甚至连陆柒这个人的出现,都让他有种理所当然的错觉。他甚至觉得自己似乎一直在等待着一些事情发生,那些梦,那种时不时涌现出的熟悉感,那些忽然回旋在耳畔的声音……
他几乎分辨不出真实和梦境,或许是因为那些他以为是错觉的片段都太过于真实……
他相信陆柒,即便他的理智一次次地悖驳,告诉他这不可能,但是内心深处总有一种声音告诉他:她说的都是真的。
延卮言的沉默令陆柒陷入一种深深的失望里。
陆柒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她眼眶发红,胸口剧烈地起伏,脑海里浮现起刚才进退得宜的索琳琅,还有刚刚坐在车上不停迅速向后倒退的景色,与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交织在一起,火红的花轿,漫天飞扬的鞭炮纸皮,欢天喜地簇拥着的队伍……
一切的一切,使得她像是溺在深海之中,那种窒息的感觉,像是嫉妒,又像是绝望。
“明明我先遇到,为什么又要来抢?我已经让过一次,为什么还叫我让!”
延卮言被她吼得一怔,心头闪电般地窜过一个念头,但是来不及等他去捕捉,就见她冲出缓缓打开的电梯门跑回房间。
“柒柒……”延卮言来不及细想,立马跟上,房间的门在他面前用力关上,落锁的声音穿过厚厚的门板。
“柒柒!”
没有人回应。
延卮言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拧着眉垂头走回了自己的房间,疲惫感就像潮水涌动在黑暗里,他叹了口气,想明天再找陆柒好好谈谈,却没想到等到第二天,陆柒已经不见了。
二)
楼婆婆蹒跚着步子靠近埋头在书桌前苦思冥想的女孩。
陆柒察觉到脚步声,回过头:“婆婆。”
楼婆婆沟壑纵横的脸上牵起一丝笑容,伸出骨瘦如柴的手拍拍她的肩膀,又用手指遥遥向上斜指着一个方向,殷切地看着她。
她指的是后山的方向,古德寺就在那个上面。
陆柒很快就明白她的意思:“我知道了,我明天会去寺里。”
明天是她的生日,他们这里的人,生日的时候是必须要去古德寺里走一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