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卮言说不清心底那一丝遗憾是怎么回事,低下头,锃亮的皮鞋边上安安静静地躺着一颗莹润的珠子,微俯下身,捏在指尖,细腻的触感。
陆柒拉上背包的拉链,将滑落的背包背好,一边冲电话那头的好友解释:“刚跟柜台确认过了,说是系统出错,帮我重新安排……”
柜台的工作人员趁她看过来时,将登机牌递给她。陆柒笑着道了谢,急匆匆朝安检处走去,扫了一眼登机牌:“嗯?怎么变成商务舱了?”
电话那头惊喜道:“升舱是好事啊!”
“不会是弄错了吧?”这么想着,陆柒挠挠头,又要转身往回走。
“哎呀……说不定是对丢失你登机牌信息的一种补偿呢?总之航空公司是不会做亏本买卖的啦,你就安心登机享受吧!”
“是吗?”陆柒将信将疑,抬头看了眼立柱上的时钟。柜台前又站了几个人,犹豫着转身。
延卮言将手中的咖啡饮尽,浓郁的苦涩在味蕾上展开,捏捏鼻梁,才感觉那股困倦稍稍减退。他捏着手中的纸杯,向立柱边的垃圾桶走去,与人擦肩而过的瞬间稍稍顿步,却没想到,那人突然又转过身来,两个人不其然地撞在一块,延卮言手中的纸杯不自觉脱了手。
陆柒眼睛还黏在登机牌上,犹豫不决,转身之际,肩膀上传来的撞击感让她手中抱着的画稿脱了手,纸张就像是浮在阳光里的尘埃,兜兜转转向下飘落。
“啊……我的画稿!”陆柒惊呼一声蹲下身。
延卮言被撞得向后退了几步,险些踩到一张,扫了眼不远处蹲在地上的人,只有一个背影,白色的T恤衫将单薄的脊背勾勒出一个弧形,边缘露出一片洁白的肌肤,军绿色的工装裤口袋里鼓鼓囊囊的……
延卮言打量几秒,有种熟悉感。
但是马上,眼神被她狗啃过一样的齐耳短发吸引。
那实在是太扎眼,漂白染成浅金色,说实话染得挺漂亮,显得她那双黑漆漆的猫眼更大了。
但是从这一身装束,延卮言不知怎的就想到了他那个不省心的堂妹……
那可是个十足的磨人精……
这么想着延卮言堪堪将脚步挪远了些,那人正蹲着挪步,像一只青蛙,延卮言心里有些好笑,不自然扯了扯嘴角俯身帮忙。
延卮言拢了拢手中的纸张,朝已经站起身的人走过去:“不好意思,不小心撞到你。”
陆柒抹了把额头,顺手接过,正要说没事,却看到那只修长干净的手递过来的画稿边缘——洇开了一块拳头大小的污渍!
陆柒下意识吼了句:“烦躁!”
延卮言一愣,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顿时也有些汗颜,原本顺手捡起的咖啡纸杯中残余的液体不知什么时候渗了出来。
陆柒将画稿凑到面前,像是在辨别,她伸出一根指头轻轻摩挲画稿的那个边缘,湿润润的。
“啊!完了完了!”
延卮言有些赫然,微微侧目,便看到纸上一个卡通少女翩翩起舞,但是比例不对,显得十分僵硬,大约是工作性质使然,心里话先于大脑思考:“比例含糊,线条粗糙,没脏也是垃圾一份……”
陆柒顿住:“你说什么?”
延卮言穿着一身笔挺西装,头发有一丝凌乱,眼眶下有明显的青灰色,眼中血丝猩红。
斯文败类!
陆柒心里咬牙切齿。
“先生你不觉得,你应该为这件事向我道歉吗!”陆柒扬了扬手中的画稿。
延卮言一扬眉,微微向后退,躲开那沓快拍到脸上的A4纸。
这个声音……不就是刚刚将他从梦中唤醒的那个人吗?
延卮言皱了皱眉,眼瞧着陆柒手叉着腰,气吁吁的模样,实在是让他生不起歉意来:“我很抱歉。”
嘴上说着抱歉,但是他的表情非常桀骜,不屑全都写在脸上。陆柒嘴抿得更紧,也有些为难。
“我可以赔偿你的损失……”延卮言看着渐渐汇聚过来的目光,逐渐不耐烦。
“你以为我是想碰瓷啊!”陆柒炸了。
延卮言笑了:“即使碰瓷,你那沓……”稍稍斟酌了一下,换了种不太打击人的说法,“确实没什么实际的价值。”
“我……”
此时,广播开始提醒。
延卮言一皱眉,当机立断从钱包里抽出名片:“为了这点小事误机不值得,有需要你可以打这个电话。”说完也不理陆柒的反应,向登机口走去。
陆柒捏着名片,哭笑不得,看着那个挺得笔直的背影,恨恨地捏拳骂了句:“伪君子!”
突然,陆柒想起自己还在和好友通话,低头一瞧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断线了。
于是赶紧回拨过去,詹知夏焦急的声音立马传过来:“你怎么突然挂断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