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刚刚解决,霁月便迎上来:“你怎么样?”
打斗中,有血点溅在李轻河的脸上,他细细擦去才转向霁月:“这儿待不了了,我们走。”
“走?去哪儿?”
李轻河顿了顿:“随便去哪儿,这里已经不安全了。”他进屋找出灯油,洒在木屋里边,“我认识这把刀,大概也知道那个人是哪儿来的,这件事没这么容易了结。”
霁月一惊:“你是要烧了这屋子?”
“不烧也留不住了。”李轻河忽然想到了什么,“只是有些奇怪,他们做事向来谨慎,这次为什么却只派了一个人过来……”
正说到这儿,外边有了动静。
李轻河一顿:“糟了!”
门窗不知何时被钉死,滚滚黑烟从缝隙中透了进来,火光灼灼烧在门口,偶尔有火星迸入,便舔上地上灯油燃成新的一簇。霎时,屋外燃成一片火海,而屋内的情势也不容乐观。
外边的人黑衣窄袖,马尾高束,戴着铁质面具,鬼魂一样站在同样身着黑衣的几个人身前。如果霁月和李轻河看见这人,他们大抵会吃惊。
这分明是已经死去的“楚青宵”。
李轻河做了许多年的杀手,生生死死里走了这么多趟,在执行什么任务的时候需要做什么事情,他比谁都清楚。
要杀他并不容易。
但人终究是人,是人就会死,也能够被杀死。
望着眼前被火焰吞没的木屋,面具人面无表情。这样当然不地道,但对付下九流的人就该用下三烂的招儿,这很正常。
他们守在屋外,等着一个结果。
这样的火势,即便是大象都该烧成灰了,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可他们要的不是理所应当,要的是一个亲眼确定、百分百的结局。
却也就是这时,山外卷起狂风猎猎,刮到这儿,风声如雷轰得他们耳朵生疼,薄土碎石被卷到空中,直往人身上脸上拍。外边的人被风沙迷了眼睛,狠眨几下,再睁开,看见的是被破开的大门和里边空无一人的房间。
说不清是天机还是碰巧,“楚青宵”握紧手中长鞭。
这李轻河的命也真是够大的。
他当机立断:“追!”
二)
沿着小路逃到河边,李轻河满身狼狈,头发被血黏成一股一股挡在额前,遮住了半张脸,露出的部分不是被烟熏得漆黑就是挂着血痕,眼白布满了血丝,身上也大大小小遍布伤口。他伤得最严重的是后颈到背部的一截,那儿血肉模糊,是为她挡住倒塌的衣柜时砸伤的。
可他浑然不觉,从小木屋到这里,背着昏厥过去的霁月步履不停跑到了现在。
李轻河边跑边喘,肺部被冷空气刺得发疼,喉咙干得厉害,意识也一点一点被抽离了似的。他什么都想不到了,只是机械性地在跑,没命似的跑。
到了最后,他两腿一软,跪倒在路边,终于跑不动了。
霁月的身上裹着棉被,当她从棉被里滚落出来、半亮不亮的天光打在她的脸上时,李轻河转头看她,那张脸除了被烟灰熏着的痕迹有些明显之外,居然连稍大一些的伤口都没几道。
李轻河倒在地上,整个人像是被灌了铅,一根手指都再动不了。他一阵眩晕,眼前骤然成了漆黑一片,过了许久终于看见几道重影。
现在正值破晓,离这儿不远处就是村镇,有起得早的村民走了出来,只是看他们状况异常,迟疑着不敢上前,几个几个聚在一起,最后去报了官。
李轻河呼吸虚弱,咬牙死撑,不敢轻易昏睡。像是没一会儿又像是已经过了很久,一群官兵模样的走了过来。
李轻河见多识广,一眼就看出他们不是当地小兵。
他们的腰牌是皇城的。
说来也巧,霁月公主无故失踪,恰好与冬至祭天的事故和石碑上刻着改朝换代的谣言碰在一起,流言不止、民心不稳,这时候自然不能再出什么岔子。于是,宫中只能说霁月公主身体不适,暗中派出兵马寻找,着重调查每个身份不明的适龄女子。
而这一队才刚刚到这儿就听见有村民报案,当下便赶了过来,将不远处的李轻河忽略得彻彻底底,那队官兵来到这儿之后,立刻围住霁月。
而李轻河强撑着观察那些人面上神色,只见领头那位蹲下身子看了会儿,确认什么之后,飞快退远一步。即便此时的霁月是昏迷着的,他也立马换了恭敬的态度,低着眼睛,对身边人打暗号似的点了点头。
至此,李轻河松了口气,心知自己将会如何不论,至少她是安全了的。
从开始到现在,他并非对霁月的身份毫无察觉。
事实上,当霁月去到小木屋的第二天,他便借着买东西到集市里打听了前一日的意外,市井里喜欢传花边,越事大越不嫌事大,他当时便知道了自己先前接的是一桩怎样不寻常的任务。那些人要刺杀的真是皇家,还是王爷,还是在祭天这样重要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