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的,一概模糊,好像自他出生以来,从未有过以前,他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答案像清晨的风,略过窗柩上经年累月风蚀的斑驳后,什么也没留下。
院子里,红扶手里拿着小竹竿跟在一只蝴蝶身后,嘴里咯咯大笑,跑得满头大汗还乐此不疲,嘴里含混不清地叫着风无阴的名字。他偏头正欲离开,却见她一跟头扎到了泥地里,瞬间哭得撕心裂肺。
风无阴并不想搭理她,回屋拿了书来看,想着她哭够了自然就会起来,但没想到她足足哭了一个多时辰,还一点想要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
他厌烦极了,只能丢下书踱步过去,蹲在她身边,不耐烦地向她伸出手。
看到那双修逸颀长的手,红扶当下就不哭了,抹了抹鼻涕眼泪,胡乱在身上擦了擦,就着濡湿滑进了他的掌心。
风无阴下意识地想推开,但对视上红扶那双泛着点点泪光的眼睛,顿时生出了恻隐。
罢了,还是认了,明媒正娶,纵然心中有厌弃,纵然她是个傻子。
她都是他的娘子。
第二章 只要相公高兴,她也会是高兴的
一)
清明节后,春茶上市,往年与晋中合作的茶商因去年来云梦的途中糟了山贼,今年死活不愿意南下。
眼瞅着新茶已经熬不起了,而红景天需坐镇江牧抽不开身,只好硬着头皮请风无阴去一趟。
作为上门姑爷,为红家出力本是分内事,但最近红扶黏他黏得紧,一会儿看不到就又哭又闹不得安宁。
最后,红景天拍板:“不然,你带着她一同前去。”
风无阴如遭雷劈,英眉深皱,却忍着没把不情愿的情绪表现得太明显,婉转着说:“不妥吧,万一在途中遇到什么事,我怕腾不开手照顾她。”
“不碍事的。”红景天丝毫没听出对方话语中的深层意思,“我叫阿蝉和小泉跟着你们,再派十个家丁一同前往。”
风无阴腹诽,十个只会打杂的家丁搭上两个端茶倒水的下人,还要带上个傻子,红景天这莫不是想让他们有去无回吧。
但他自觉现在人微言轻,又寄人篱下,还对过往一无所知,不好再推辞。
收拾妥当后,一行人出发,红景天站在朱红大门前挥着手。
阿蝉哄红扶跟她上车,红扶却一手拿着甜糕,一手紧紧地抓着风无阴的袖子不放:“不要,红扶要跟相公坐一个车车。”
当着红景天的面,风无阴不好发作,耐着性子说:“你和阿蝉一起,她能照顾你。”
“不要,红扶要和相公坐一个车车。”
反正来来回回就那么一句,风无阴无奈了,只好先带她上车,准备离开江牧后再把她赶下去。
一上车,红扶就凑到风无阴身边抱着他的胳膊不撒手,还把自己吃过的甜糕递过去,献殷勤:“相公,吃。”
风无阴嫌弃地推开:“你自己吃。”
红扶很执着:“相公,吃。”
风无阴算是发现了,红扶不仅傻还一根筋,自己认定的东西,不达目的不罢休。
红扶见他不张口,就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夹住他的下巴,教他张口:“啊!”
白嫩嫩的脸蛋上浮着两片粉红,眼睛水灵灵的,要不是嘴唇周围粘着糖糕屑子,也能是个可心的人了。
风无阴叹了口气,抬起袖子帮她擦了擦,然后假装咬了一口就别过头去不想再有第二次。
而被擦了嘴巴的红扶却举着糖糕,呆呆愣愣地看着风无阴,半天之后才开口,道:“相公,香香。”
“什么?”风无阴扭头。
红扶呆呆地重复:“相公,香香。”
风无阴抬手闻了闻自己的衣袖,带着清风明月,百花仙露的味道。他苦笑一声,心里揣测,要说他的以往,许是过得相当不错。
不等风无阴开口,她就指着他腰封上挂着的玉佩说:“花花,想要。”
风无阴低头看了一眼腰间的玉佩,莹白通透,玉润天成,正面雕刻成百花之王牡丹的样子,花叶相接栩栩如生,反面刻着他的大名风无阴,笔锋婉转,流畅洒逸。
想来,若不是哪个与他心意相通的姑娘送的,那至少也是能代表他身份的物件,而红扶,不过一个傻子。送?不可能!
于是,他狠着心拒绝了。
红扶不恼也不急,只是执着地指着那玉佩,不断地用软软的声音重复:“花花,想要。”
这一念叨就从江牧念叨到了云梦城中,风无阴被她给念叨得头昏眼花,实在受不了了才将玉佩取下塞到她手上。
拿了玉佩的红扶高高兴兴地跟着阿蝉去了客栈。
好不容易摆脱了红扶,风无阴想一个人转转,小泉便留下来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