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他的误会。
我蹲在碑前很久,眨眨眼,原是想将眸中水汽敛下,不想眨眼间落了满脸的泪。
半晌,我慢悠悠地站起来。
“对不起,那个时候不是不信你,只是我没办法面对,也不愿意相信。”
我开口,声音干涩,这么多年生出的认知和感情被现实打得粉碎,这不是一句失望可以概括的。但就算事实摆在眼前,我却仍然心存侥幸,希望这一切能有个反转,这点不可能的实现希望它吊着我没有办法好好去恨。我对北萧复杂的感情和对苏妄的愧疚绕在一起缠成了股绳,那股绳缚住我的心脏,勒得它连跳动都疼。但站在这座坟前,我还是觉得自己虚伪。
在苏妄与我倾诉的时候,那个时候,我是站在北萧一方的。
将手中酒壶一倾。
于不相忘处,把酒浇坟土。
聚散别离终有时,不是不能面对、想要躲避就能逃得过的,没有人能骗过自己。
我望着石碑:“明天我想回一趟北萧山。”
宋远轻声道:“我陪你。”
“不必,我想自己回去。”
说话时,我低头,抚上合敛剑。
这是在我筑基之时,师父赠予我的。虽然后来发现我更适合修习阵法,这把剑也少了用处,可我一直留着。我记得当年领我入门的四师叔也用剑,可她虽然用剑,却告诉我,剑合则不战,刃敛则无伤。
她说,剑是双刃,在与人对持时,不是伤人,就是伤己,她虽习剑,却不愿拔剑,也希望有朝一日,剑术只做强身之用,世上再不添流血伤亡。
这柄合敛剑,我留了许久,这一番话也被我抄录在案边,时刻警醒自己。
我回头,脸上被寒风吹得有些僵硬:“你在这儿等我,好不好?”
如今,这些话我已然刻在心里,这柄剑我却不需要了。
风雪夜里,宋远深深望我。末了,他颔首:“我等你。”
次日清晨,我只身回了北萧山。
动身之前没有细想,倒是路上开始想七想八,可也只是那一路,到了山脚,我才发现,我根本进不去。我对北萧山极为熟悉,自然也晓得,这道禁制是独独为我设的。
我站了会儿:“也好。”
这样也好,我也确实没想好该怎么面对师父师叔和北萧山众人。
抬眼,石壁两侧是望不见尽头的长阶,这么多年。除却刚刚入门之外,我来去都是御剑,竟没有发现,在我入门时还有些破旧的台阶,早被修整一新,成了陌生的模样。
我取下合敛放在阶前,又拿出储物袋,将北萧山弟子专属的传音玉简放在储物袋里边。我蹲下身,将它们并排摆着,原以为我会不舍、会难过。没想到,也不过就是放下两样东西。
简单得很。
“师父,那些阵法,我都忘了。北萧山诀术,我从此不再修习。”我对着合敛和储物袋喃喃,“谢谢您当年在街上捡我回来,教养我于北萧,师恩难忘,弟子永生感怀,定当常念于心……只今次一别,恐怕没有再见之日了。”
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想了想,好像没有了。
语毕,我退后两步,躬身,想到这大概我最后一次行弟子礼。
一鞠之后,我转身离开。
可是没走几步路,我便看见答应了在远处等我的宋远。
“不是说好我一个人来的吗?”
宋远理直气壮:“是啊,我刚到,怎么,师姐早上不是一个人来的吗?”
今日的太阳真是好得很,暖融清和,却不刺眼。
我叹一口气,罢了。
“师姐这段时间总是嫌弃我。”宋远做出一副委屈模样,“是师姐是独来独往习惯了,想要一个人回去吗?那我跟在师姐后边,一个字也不说,这样好不好?”
我心底无奈,面前却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一起走吧。”
身侧,晨间浅浅金光透出枝叶打成光束,映在宋远的身上。清风过处,他衣摆浮动,身上带着淡淡金辉。
我走近他:“其实我不喜欢独来独往,也不喜欢一个人,这段路好长啊,我们一起走吧。”
宋远一愣,回神,很快又笑出来。
他笑意明朗,比阳光更甚。
——“好!”
番外一 同归
【我同自己说了那么多次的再等等。在你的眼里,居然是忽然喜欢上了?】
离开北萧山之后,岁鲤同宋远去了许多地方,天南海北都走了一遭,最近停在从极之渊。冰湖边上,岁鲤忍着打喷嚏的冲动,一手一个梁渠幼崽,撸得正开心呢,宋远忽然捧过来一个小盒子。
这个盒子有些像「逝水集」的原形,细看有觉得好像有哪儿不一样。
“师姐,你知道三千世界这个说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