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这么了解我?
“对,这才有点儿意思,下回照着这样演。”宋远勾着嘴角,端出小碗,“和先前一样,师姐出去散散步,这儿我守着。”
我端着酥酪:“勺子呢?”
“哎?”宋远恍然道,“给忘了。”
“算了算了,我有,我自己去房里拿吧。”
反正我不走,也会被支走。
自我接管书阁这些日子,宋远每天这个点儿都要跑来,说是替一替我,叫我出去散个心,免得闷坏了。
可我寻思着,替我是假,他约莫是有什么事情要做。不然也不必每回都寻个由头把我遣开。
起初我也是担心过的,生怕他心里还有疙瘩,想趁着这个机会一把火将书阁烧了泄愤,但转念一想,这可是宋远啊!若他真有这个念头,莫说我在这里,便算是师父在这儿也未必能拦得住。况且,他实在不像是会阴着做事的人。
于是我便安安心心每天偷这么一两个时辰的懒。
至于他究竟要做什么,我想,他愿意的话,总会告诉我。
这个时间段,弟子们都在习课,师父师叔也在为来年大比的相关事宜做准备。只有我优哉游哉,在山门里端着碗酥酪晃着,左右无事,我逛了一圈,慢悠悠绕了段路准备从后山回书阁……哎,奇怪,这树上花儿怎么秃了这么多?还秃得怪均匀的?
是花树害病了?
我咬着勺子攀去枝上,正纳闷地掰着花枝,便听见远处有人走来。
嘶,这个豪迈的脚步声,好像是我那一根筋的十三师叔。
说来我十三师叔也是个奇人,他自诩神农后人,潜心医术,能耐是有的。只不过他有个毛病,逮着个新草药就往嘴里塞,也不管是否有毒,也不拿灵力去验,正因如此,落得个痴呆的毛病,反应慢、性子直,不会转弯,也听不懂谁人的话外之音。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寻常修士走路无声,他倒是「哐哐」巨石滚来似的,八百里外就能听见。
我敛气收息,借着此处枝叶茂密,将自己藏在树上。被抓住偷懒倒无所谓,顶多师父讲我两句,主要是怕十三师叔薅我下去帮他试药。
十三师叔配药是一绝,但在配药之外,他脑子时常迷糊,弄混毒药和灵药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事儿了。这要在他老人家手上出个什么好歹,我上哪儿哭去?
正在十三师叔要离开的时候,青石板路的尽头现出个人。
“十三。”我一愣,师父?
只见十三师叔顿住许久才「啊」一声,整个过程如同戏台上的慢动作:“掌门师兄。”
“你怎么又出门了?”师父走近几步才看见十三师叔背后背着的药篓子,“采药?”
“啊,对。”十三师叔点点头,正要走过,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对了,师兄。”他慢吞吞道,“上回你说混进北萧山的那个司幽谷弟子……”
什么司幽谷?什么弟子?
“慎言!”
我趴在树上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师父一声低吼震慑住。
与我一同被震慑到的还有十三师叔。
只是不同于我,十三师叔闻言茫然四顾:“师兄,这儿,也没人啊。况且那个司幽谷的,也确实心怀叵测,说出去也是我们占理不是……”
“闭嘴!”
十三师叔讷讷:“啊——”
也不知是在转移话题还是真的突然就注意到了周遭,十三师叔「咦」了声:“最近不是花期吗?这些花树上,怎么没有花呢?哎,那边几棵是有的……是这几棵树秃了?”
我:“……”
师父爆发之后很快平下心来,只声音里还带着些气性:“你当谁都同你一样,好话歹话都听不见?还是以为这种话随处都可讲的?”
十三师叔一脸没听明白,但还是跟着压低声音:“师兄,所以那人……”
师父瞪十三师叔一眼,将他剩下的话尽瞪回去。
“啊,我不说了。”十三师叔眨眨眼,慢慢从怀里掏出一个墨色瓷瓶,“对了,那弟子本领极高,师兄想的法子不但没有奈何住其,反帮其造了威势,叫其得了人心,这多不好。师兄您瞧,这个是我前些时日研究新药,不小心弄出来的,它看着与普通丹药无异,服用过后,平时也无损身体。但只要到了关键时刻,便是那种,那种对敌之时生死危亡之际,它便会发挥作用,扼住体内灵力,如此……”
“够了。”师父夺过瓷瓶,指指十三师叔,“你啊!”指完转身就走。
只是十三师叔仍然笑得憨厚,跟在师父身后。
隔了很远,还能听见师叔的笑声,说着:“师兄能用上就好。”
2.
走在回书阁的路上,我一手握着勺子,一手捏着空碗。想到先前听到的话,我只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