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人比我懂得多,自然知道,并不是苏妲己要乱世,却是商纣王行事不周,形成亡国之天命,女娲娘娘才命苏妲己去他身边呢。苏妲己乱周,乃是顺应天命,换言之,若是商纣天命不亡,即便十个八个苏妲己,也乱不了。”
许山长听了这话,讶然失笑,又摇摇头,道:“此事真的不妥。我虽存了点私心,但也是为你好。你嫁兰九,与你,与他,与,李茂,皆不是好事情。”
叶梨侧身仰脸,目色坦然问:“那许大人是觉得……我嫁给李茂才对我们三人好?”
“额……”许山长的脸色竟是比方才还要为难些。
叶梨也不再说话,静静坐在一旁,直至许山长起身告辞。才站起来,送他到门口。
叶箜送走许山长,却又回来找叶梨,问:“许山长与你说了什么?”
叶梨不答反问:“兰家当初与叶府应下什么呢?”
叶箜面色微惭,低头道:“不是三叔父找借口,只是当初你父亲性情狷狂,常做些出人意料的事,他定下的亲事,便觉当不得真。而且当初奉国将军送来书信,问询你父亲可生有儿女,府里只说你入了道观,不会……回来。从那之后,亦未再有人提及此事。因而,我们原以为,他们也并不当真。或者,并不想认下这桩婚事。”
叶梨道:“我懂。他是得志少将军,我不过是一个几乎成了道士的寻常女子。”
叶箜面露欣喜,不迭点头。
叶梨又问:“那既当不得真,为何兰九来求亲,又因为此事而拒了呢?”
叶箜脸上微红,道:“原是……想着,既然你大姑母让你归家,那还是该把此桩亲事,再提起来。”
叶梨点点头,开口,却是忽然问起了别的。
“我父亲母亲是如何故去的呢?”
叶箜闪了闪眼,道:“你出生的时候,你父亲就因病去世了。你母亲养了你几年,也去了,把你托付给了你姑母无虞法师。”
叶梨还想问更多关于父亲母亲的事,叶箜却道:“你大婚的东西,还有些需要准备,是你姑母留下来的。我这就去问问……”
说着已经转身走了。
叶梨回去想了一回,许山长大抵是一半为了兰家这门姻亲,一半为了朝廷武将和睦,却未免思虑过多。叶箜则是为了利,倒是很好理解。
忽然想起之前叶老夫人说要找兰家退亲,几日不见,便生了病,也不再提此事,也不知叶箜几位叔父,是如何“劝”得老夫人不再提的。
过了一日,兰家又派了一些仆妇来,说是伺候梳洗打扮的喜娘。
叶府的几位叔伯婶婶,因此来请叶梨挪去一个大点的院子。叶梨拒绝掉,只让安排兰家的仆妇住进去,有事再来落雪院伺候。
白絮突然就开始紧张起来。神经兮兮跑进来,对叶梨道:“小姐,你会带我去兰家吧?我要是做不得兰家的仆从怎么办?我去和他们家的仆妇聊了下,发现我什么都不懂……”
叶梨安抚过她,过不了多久,她又跑进来,皱眉道:“我怎么忘了,小姐是大后日,还是大大后日……哎呀今日是几号?”
叶梨本很平静,被她搅弄的,也开始紧张起来。她想起当日看着京城里的那场婚礼,未知新郎是何人之前,她也是何等艳羡,暗生向往。且听了围观的人,说了谁家新娘是如何绝世美丽,谁家婚礼是如何盛大华丽,忍不住就对比到了自身。
又过了一日,喜娘把婚服的腰线又缝了一点,再来给她试衣服试妆发,齐齐夸她好看。叶梨在镜中看着自己,竟是生出一点恍惚,似觉已经身在大婚庆典中,坐着花轿游街串巷,穿着红袍行礼结拜……
最后身在新房中,等待揭开红盖头的人进来。
叶梨对着铜镜闭目,在幻想中,有人推门而入,气息渐近。
她忽地睁开眼,看到铜镜中,绝色佳人,眸色晦暗,怔了一下,扯了扯嘴角,瞧见镜中美人苦涩地笑,有些恼地咬了咬唇,左右转了下脸。
恼怒过后,镜中的脸终于柔和下来,黑眸中也绽放出光彩,未有刻意弯唇,脸上却是满意地浅笑。
她既已做了决定,缘何要因那个人,破坏自己大婚之喜。
临近大婚,从不与叶梨相近的诸位婶娘姐妹,舍下往日的厌烦神色,皆来与叶梨多少送了些添妆礼,说了几句吉祥话。
叶梨亦客气应下。
许夫人和许猗倒是来的更多,许猗尚小,连亲事也未定,嘴上说,“大婚有什么好?要嫁到别人家,想想就觉得不开心。”
手却去抚摸大婚礼服上的绣图,看了又看。
许夫人对着女儿摇头,把叶梨叫到一旁,小声道:“我对你说说将军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