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进去时,身后传来李茂的声音。叶梨只听到他的声音,眼框里就已经湿了。她忍耐住不哭出来,小声道:“你们都别跟着,太多人,会吓到孩子的。”
抬脚向前,虽未回头,也知李茂紧紧跟在她身后,两个人的影子,晃晃悠悠地重叠。
门口抓石子的小孩子,也停下手里的游戏,盯着两个人看,却也一直没吭声。
到了门口,叶梨想要让李茂也在外面候着,回头望,尚未开口,李茂却似乎已经明了她的想法,微微俯身,将她的手抓在了掌内,点了下头。
叶梨想了想,亦点了下头。
两个人一起走了进去。那个老大夫,果然坐在窗前,拿着一本书在看。他看到有人进来,脸上露出些笑,又很快敛去,放下书本,淡定地迎了过来,问:“看诊,还是买药?”
叶梨拿下帷帽,低头,“看诊。”
老大夫就把桌几上的书本拿走,从其下的抽屉里,先拿出一个软垫,伸手向叶梨示意。叶梨坐下,将手腕在软垫上放好。老大夫又把手里的丝帕覆好,才坐到对面椅子上,伸指摸脉。
“夫人,放松些。”
他对叶梨的称呼与上辈子不同,却说了同样“放松”的话。
叶梨更加紧张起来。
肩上温热的大手按了一下,叶梨侧脸仰头,看了眼李茂,觉得几乎要眩晕的感觉终于淡去,安稳了一些。
“夫人,可有什么不适?”
叶梨想了想,如上辈子一样,答道:“近来,常有些,犯恶心,想要干呕,却呕不出来……我有两个多月……”
那时的叶梨,比如今更要害羞很多,即便对着大夫,也未能直接说出“小日子”这种话。
上辈子老大夫,就花了很长的时间捉脉。
这辈子,似乎更长了些。长到叶梨觉得似乎永无止境。
这实在是种折磨。
小小的药铺子里,其实是有些阴冷,叶梨却几乎要冒了汗。
“恭喜夫人,是喜脉,就快有三个月了。胎相很稳,不必担心。夫人之前可有吃什么保胎药?”
老大夫终于开口说这段话的时候,叶梨几乎僵住,脑子里一片混沌,几乎有些恍惚分不清自己是否仍是在三年前的小药铺,并未重生过。
肩上的手有些重地压下,叶梨抬头,看到李茂脸上,满是喜意。他等着叶梨扶着桌子站起,就忍不住,将她抱入怀里。几乎要箍她入怀,又小心翼翼放松,虚虚揽着她,望着她笑,然后对着老大夫说:“谢谢您!”
叶梨这才高兴起来,她一向羞涩,却当着老大夫的面,靠入李茂怀里,因着她高兴到脚底下几乎像没了地,踩在了虚空中,没法稳住自己。
李茂亦发现,叶梨脚下得虚浮,伸手先稳住她,然后俯身向下,将叶梨拦腰抱入怀里。
叶梨将脸贴在他衣服上,已经泪水涟涟。
李茂抱着她,一直上了车,都未放下。车行了一半,叶梨才找回声音,喃喃道:“阿茂,我们的孩子回来了。”
她喜得絮絮叨叨不停。
“我要好好养她,你也要好好爱她。”
“她也一定是原谅了我,也原谅了你,阿茂!”
“我们终于完整了,以后再也不分开……”
李茂微微叹息,却也是欢喜无比。
待马车入了宫,李茂想起来,对着马车外吩咐:“让伍太医、白太医、胡太医,都快些到庆阳宫前殿。”
“让辛嬷嬷把后殿伺候的也叫出来。”
外面应声而去。
李茂喜孜孜又对叶梨说:“让她们都来听一听,大夫怎么说,可要小心一点。阿梨!”
他的声音亦有些激动要沙哑。
“我们要有孩子了!”
“我要做父亲了!”
“阿梨一定是世间最好最温柔的母亲。”
“阿梨,你可想过给孩子起名叫什么?”
李茂往日的言行,一直让叶梨觉得,他似乎并不盼着有个孩子,如今才知道,原来他不是不想要,大概只是因为之前叶梨一直未有孕,又对此事很是焦躁,所以为了安慰她,李茂才总是表现的对此事冷漠无感。
他激动得说话都变了调,毫无往日的稳重。
叶梨后知后觉发现,如今的李茂,比她重生回来才见到的时候,改变了很多。那时候他有些鲁莽,很是任性;这两年,身在皇位,他每日忙碌,要与那些各有心思的朝臣斗智斗勇,愈发成熟稳重。
可是,他在叶梨面前,从未抱怨过,反倒是叶梨,抛却了那些旧事后,愈发爱与他撒娇卖痴,有时候,甚至故意与他闹些小脾气,看他着急烦恼,又是心疼,又是暗自窃喜。
她虽放下了旧事,却终究是被伤过,总喜欢这样,来确认李茂对她的心意,来获得更多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