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观美人(重生)(15)

一直到了那个冤家频频跳进她的道院之后,忽一日,她开始对兰九生了怨恨,怨恨他为何早知命不久长,却要与自己订亲;怨恨他为何说要与她退亲,最后却让自己来守这个望门寡。

她心里烦乱,一阵子怨恨,一阵子忏悔,觉得自己被邪魔入侵,失了清正良善之心。

于是有一日,那位冤家又跳墙进来,即便笑颜如暖阳,温柔似春风,叶梨也冷着脸,道:“这里是道院!我是为未婚夫守寡的寡妇!还请以后莫要再乱闯,否则……”

那张俊脸上笑意不消,凑过来问:“否则什么?”

叶梨就咬牙道:“否则我便去告知……”

他皱了皱眉,凤眸微滞,失了点神采,有些可怜巴巴。

叶梨以为他怕了,心下又有些犹豫。那张看似可怜的脸,却越逼越近。他最近常爱凑近叶梨说话行事,可是这次,叶梨总觉有些不同,生出了警惕,抬脚往屋子里跑去,才要靠近门口,却已被他抓住手。

但是他并未用力,反纵着叶梨跑进了屋子,只是也把住了叶梨手里的门,让她难以逃了进去。然后,把着门的右臂渐渐向下,揽在了叶梨腰间,另外一只左手也已拦在了叶梨脑后,俯身吻住了她的惊呼。

叶梨是想过要挣扎的,不过似乎才只起了个念头,就被他的檀香气息弄了个晕晕乎乎,几乎要忘了如何呼吸。

心里有种悸动似被汲取放大,连害羞都暂时被埋葬。

等她总算清醒,发现被压在门板上强吻,又被头上的日光、天边的夕阳、山上的林木、院中的所有物什看了个干净,心里说不出是羞还是怕,伸手要去打他,却尚未扬到他脸上,竟然又羞又恼晕了过去。

等再醒来,发现屋内已经燃了灯,自己躺在床上,而那个“坏蛋”正支臂斜躺在自己身边,轻轻摸着她的脸。

叶梨立时压抑地哭起来。

罪魁祸首却微微笑着,把她揽在怀里,揉着她的背哄她。

哄了半天,她仍是哭,就吓唬道:“你再这样哭,我就再亲你一口。反正不亲也是哭,亲也是哭……”

他作势要掰叶梨的头,吓得叶梨忙努力止了哭,却仍是停不住身体的抽噎,倒似打嗝一般。他又开始帮叶梨拍背,一时拍一时抚。

叶梨自知这样不对,可是这样被人拥在怀里,竟是那般温暖,令她有些眷恋。

心慌意乱了半天,他再没做什么,叶梨才渐渐冷静了点,这时才发现,白日穿的道服,仍好好穿在身上。

他虽突然亲了她,却应当并没趁着她昏迷占别的便宜。

可是,他怎么可以亲她?

她怎么可以被他亲?

心里百般愁绪,压得叶梨疲累不堪,竟然就这样又睡着了过去。

从小到大,这还是叶梨第一次与人这么亲近。

她才不过在人间活了十几岁,就辗转了好几处地方容身。

幼年时的记忆,整个儿模糊不清,只记得艳丽的色彩和闪烁的灯火,很是有些美好,却又不知为何,让叶梨有些惧怕。

打能记事起,叶梨就在邙山丰极观,养在无虞法师身边。无虞虽养她,却总是冷冷清清,从来未曾笑脸对过她,也没说过关心她的话,更不会与她亲近。还是在无虞法师重疾临终的时候,叶梨才知道,无虞,原来并非她的师父,却是她嫡亲的姑母。

只是无论无虞是她师父还是姑母,都无所谓,她已接受自己是个小道姑,会一辈子在丰极观里清修,直至终老。丰极观,就是她的“家”。丰极观虽无亲情和暖,却也足够安定。

可是,无虞法师病亡之际,和叶家人商议好,派人把十三岁的叶梨接回了叶府。

长途跋涉的路上,她也曾暗暗向往过回到真正的“家”,一个幻想中温暖又柔软的地方。

可惜,等到回来,并无人与她激动相认,倒是被叶老夫人叫去,厉声叮嘱了无数话,话里话外只怕她与叶家丢脸,只教她要乖顺守规。

后来倒也认了叶家很多人,确实是一大家子,从祖母往下,有不止一个伯父伯母、堂兄堂弟、堂姐堂妹……叶梨努力记住人,最终却发现,并无人想认下她,甚至害怕与她接近些,便沾染了晦气,看到她都要绕着走。

她被安置在叶府最偏僻的落雪院,平日里连问安都被免去,只让她最好连院子也不要出。

她本该憎恨“登徒子”,却在他怀里,寻到了温暖和亲切。以致半夜里醒过来时,都没有挪动半分,默默又闭上了眼睛。

她已不再想明日醒来会如何,只想贪恋这一时的温暖。她从未得到过的身体相亲和温馨拥抱。

她贪恋着这样的拥抱,几乎舍不得睡着。不知过了多久,抱着她的人轻轻动了动,打了个哈欠,又用手轻轻触摸她的脸颊。叶梨装作没醒来,他却侧了侧头,方方醒来的声音,带着几声沙哑的磁性魅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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