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有一条祖训，凡是方家子弟出征或者远行，他们亲属是不出来相送的，只有方家子弟凯旋而归的时候，才会得到亲人在城墙上等待的荣耀时刻。
如果他们不幸战死在了沙场上，方家的亲属同样会在城门抬回他们的尸首，尽管很多时候，抬回来的只是一副放着甲胄和佩刀的空棺材。
这样的祖训残忍，但意外的奏效，为了能够看自己的亲人一面，方家子弟在沙场上拼杀的同时还不忘注意自己是否安全。
可有的时候又很悲壮，方安仁的祖父，毅王的父亲，早年间跟随先皇征战四方，为了保护先皇，方安仁的祖父给先皇挡住了致命的一刀。
那时毅王都还年幼，为了见自己年幼的儿子一面，方安仁祖父全凭毅力吊着一口气回到京城，回到了还没换上毅王府牌子的方府。
见到年幼的毅王的那一夜，安仁祖父还能提起精神陪自己的儿子下一盘棋。
毅王转身去关个窗的功夫，再回头就发现自己的父亲已经闭上了双眼。
想起方家荣光底下累累的白骨，裴陌心情更加哀默。
慕容清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沉重，柔声的安慰他道，“将军不必伤心，这一路上有哥哥相伴，安仁想必不会孤单，更不会出什么岔子，毅王夫人喜欢品茗，我们要不要到茶庄挑些上好的茶叶？”
听到这话的裴陌扯出笑脸，眼里闪过微不可察的心疼，他又不是不知道，看着燕如一个女子跟随安仁远走他乡，自己的夫人比谁都要伤心，此时却还要打起精神来安慰自己。
“好，都听夫人的，我们去茶庄看看吧。”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见惯了生离死别的裴陌很快消化这些低落的情绪。
另一边，没有查出线索的李福全回宫复命，他已经做好了被皇上骂的狗血淋头的准备，然而皇上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
“一点线索都查不到吗？”
皇上微眯着狭长的眼问，不得不说，这双眼睛似乎很受上天的喜爱，皇上是这样，他的孩子也是这样，就连皇上所喜爱的裴将军眼型似乎也与他有几分相似。
李福全没敢抬起脑袋，“皇上息怒，奴才查遍了整个街巷，每个人给出的线索都不一样，奴才总不好把线索里提到的人都抓了，还请皇上降罪。”
他哆哆嗦嗦的等待着自己的处罚，可站在高处的皇上却破天荒的沉默了，这沉默简直叫人心痒难耐。
李福全痛苦的想着，皇上快给他个痛快吧！
良久，头顶才传来皇帝的声音。
“哈哈哈，好孩子，真是个能屈能伸的好孩子！”
皇帝大笑一声，随后坐回了龙椅，他忍不住回想起裴陌前来辞官的那一天，他就说自己表现得那么明显，裴陌如此聪明的人不可能看不出来！
允诺他两个月后辞官只是个试探，起初皇上还担心自己放的鱼饵裴陌不上钩怎么办，没想到裴陌自己先乱了阵脚。
如果没传出这个消息，或许皇上还不确定，现在他可以肯定，裴陌一定是自己的孩子，裴陌就是他和如妃生下来的那个孩子！
皇上眼中闪过一丝近乎疯狂的兴奋，甚至就连他捋着胡子的手都在颤抖。
他才不是孤家寡人，他怎么会是孤家寡人呢！
想到这里，皇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哈哈哈，好！好！好！”
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随后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他身上一直笼罩这的阴郁涣然冰释，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的喜悦。
跪在地上的李福全偷偷抬头，看见笑得肆意的皇上，忍不住心颤。
皇上这是怎么了？
第425章 即将远走
在李福全略微惶恐的眼神里，周围的事物都变得虚幻，只有眼前的皇帝最为真实。
而他正站在高高的玉璧上，脚下踩着匠人鬼斧神工雕刻的蟠龙，这本该是一副极具帝王威严的画面，可此时的皇帝脸上却流露着让人看不清的神色，好像欣喜若狂，又好像执迷不悟。
“咕咚。”
李福全咽了口唾沫，恍然间想起那天夜晚嗜血笑着的盛修昱。
他真是糊涂了，怎么会觉得眼前的皇帝有几分疯狂的盛修昱的影子？
不过下一秒，眼前的皇帝又变了脸色，他猛地挥起袖子甩飞案上的茶杯，嘴角都沉了下去，好像唇角两边吊着秤砣。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把李福全吓得一哆嗦，皇上又怎么了？
皇帝冷哼一声，一边在高台上踱步，一边冷声道，“呵，他难道以为朕会信吗，如此荒谬的理由都想得出来！”
皇帝欣喜过后升起一股无名火，他不是感觉不到裴陌并不想与他相认，可是为什么呢？
他是大顺的皇帝，与他相认，裴陌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