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清被她的话弄得一头雾水,以为无德是在故意岔开话题,于是蹙着眉问,“你既然要见我,为何不说明来意?”
无德眨着眼,面纱下的唇轻轻抿着,意识到慕容清似乎有些不快,心里有几分失落。
“那我便直说了,慕容小姐是重活了一世的人,对吗?”
一句话把慕容清劈得不知所措,她僵住,大脑一片空白,连话都说不出来,无形之中默认了无德的话。
本来这件事无德只信了八分,看见慕容清的神情,顿时对自己的猜测深信不疑。
厅堂里一片寂静,无德给了慕容清缓过来的时间。
慕容清咽了口唾沫,看着无德那双眼,怎么也说不出狡辩的话。
只能艰难的开口,“你怎么知道?”
无德伸出手,示意慕容清坐在椅子上再谈话,她自己倒没什么惊讶,好像重活一世在她眼里只是像吃饭喝水一样平常的事。
慕容清才发觉自己竟站了许久,腿也有些酸了,就干脆坐在椅子上,目不转睛的盯着无德,等着她回答自己的问题。
无德正组织语言,该怎么说呢?
总不能直接说自己仗着轻功了得,来无影去无踪,就暗中注意了慕容清很久吧。
“我进京领略一番风土人情,为了不得罪达官贵人,暗地里打听了许多京中的事,听到了慕容清小姐许多从前的事,可我曾远远地见过你一面,总觉得你与传言中的模样大相径庭,听到的多了,自然放在了心上。”
慕容清却不相信,觉得她有所隐瞒,“仅凭一面,你又怎能确定我就重活了一世呢?”
“我也不相信仅一夜之间便有人判若两人,大师曾说,如果有这样的人,不是生出了慧根,便是晓了因果,你不像是心有慧根的人,那便只能是知晓因果轮回了!”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般砸在慕容清心头,砸得她的心直直往下坠,直至这一刻,她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自己是醒着的。
原来以往的那些心酸,痛楚,释怀都是真的,她以前分不清这究竟是一场醒不来的梦,还是现实本就如此残酷。
现在好了,看清了,看清了湖底下伤痕累累的过往,倒觉得不如看不清的好。
第307章 如何重生
“什么叫心有慧根之人,什么又叫通晓因果之人?”
慕容清发问,脑子里浮现像梦一样的前世。
无德回答,“若真的要说,怕是连我也说不清,不过,在我看来,心有慧根之人,大抵像大师这样,孑然一身,了无牵挂,返璞归真的人吧,而我观察过你,为了等自己的夫君,你可以从天明等到天黑,也可以为了争一时的输赢,就和高门贵女在宫门斗殴。”
“大师像一片落叶,飘来飘去,最后落在土里,这就是心有慧根的人,而你不一样,你像一颗种子,随手一丢就生根发芽,给点阳光雨露,便自己长成了葳蕤的模样。”
无德见过她刚离开山谷回京的时候的模样,那时的慕容清身上带着水一样的慈悲,那时的她平等的爱着见到的每一个人。
当然除了二皇子和他的人。
那是一种看透生死之后的大彻大悟,偶尔出现的二皇子才能唤醒她的情绪。
慕容清听着这番话微微出神,虽然不知道无德口中的大师是何人,但脑子里莫名浮现一道仙风道骨的身影。
她想起从前在山上见过的高僧,想必无德所说的心有慧根之人便是这类吧。
“你从哪里看出我通晓因果?”慕容清问。
两个本该敌对的人却坐下来,论起了高深的道。
诸事无常,是生灭发。
无德好像被问住了,她垂下眼帘沉思了一会。
“嫁人之后,你好像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爱和恨都简单而纯粹,就好像……”
她停顿了一会,慕容清也不催她,只平静的等她作答。
无德抬起眼,凝望着慕容清,再度想起入京时见到她的第一眼。
那是裴陌带着慕容清从桃花镇回来,还没入城门,无德在远处的林子里歇息,看到他们的马车也停了下来。
慕容清撩开帘子看外面的景象,素手纤纤,眉眼像画中人活过来一样,美中不足的就是那双眼里带着明晃晃的心事。
这时,一个衣衫褴褛的妇人从她的马车前经过,捧着碗向她讨些银子,裴陌从马车上跳下去,不耐烦的掏出几两碎银想打发了这个妇人。
慕容清却把裴陌拦住,让裴陌给这个妇人一些干粮就好。
没有讨到银子,妇人也不胡搅蛮缠,拿了干粮千恩万谢,之后就离开了。
裴陌好奇问她为什么不给银子而选择给粮食?
慕容清看着老妇远去的背影,一瞬间的恍惚,然后风把她的声音送到了无德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