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亲无故之人尚且愿意全力一试,与文家沾亲带故的郑熙一时哑然,抬手唤住了钟岄:“老朽可以前任知州的身份,为钟娘子写封引荐信给新任知州蒋大人,只是老朽与蒋大人不过点头之交,能不能看到文书,只凭钟娘子的造化了。”
钟岄闻言欣喜:“妾身深谢大恩。”
郑熙坐在案前,提笔行云流水写完书信,将其交到钟岄手中:“钟娘子与沈大人在覃临的所作所为,老夫早有耳闻。只是这世上不是什么事都有伸冤的地方。”
“钟娘子助文家查证此案无错,但若结果超过了钟娘子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外,你也要懂得适可而止,以免引火烧身。”
钟岄细细思索着郑熙的话,微微颔首:“妾身知晓了。”
出门上车,钟岄急匆匆去了州衙,使了银钱托人将信送了进去。
读完郑熙的信件,蒋华卖了郑熙的面子,见了钟岄一面,却没有答应她的请求。
他将钟岄摆在桌上的金银匣子向外推了推:“钟娘子的意思本官已经明晰。但文氏布行一案因为涉及永安文府,已移交郸州州衙,除了郸州州衙抑或王都来令审查,其余人包括我在内都无权查问。”
钟岄为难求道:“大人,妾身愿再多出一倍金银,就不能通融一二吗?”
蒋华事不关己地摇了摇头:“该说的本官都已同钟娘子说明白了,娘子请便。”
钟岄被下了逐客令,从州衙走了出来,深吸了一口气:“常欢,让逢霜与摘露把马牵过来,我们上王都去。”
“姑娘已经好几日没合眼了,路途颠簸,姑娘不妨先找个客栈歇歇?”常欢担忧求道。
“多耽误一刻,文府便多一分危险,我们不能……”钟岄眼前一黑,身量不稳倒了下去。
“姑娘!”常欢哭着扶住钟岄。
“我无事。”钟岄稳住身子,扶着常欢起身,“我们走。”
“钟娘子?”一声熟悉的清丽女声从钟岄背后响起。
钟岄转过身,只见一位头戴帷帽的曼妙娘子带着女使站在不远处,一时辨认不出人来。
那位娘子轻笑两声走上前去,拨开帷帽露出绝世容颜:“两年不见,钟娘子好生健忘。”
钟岄认出眼前娘子,竟是自己结亲那日与之有过一面之缘的黎王妃徐颂卿,连忙行礼问安:“妾身见过黎……”
“免礼免礼。”徐颂卿上前止住要行礼的钟岄,“殿下出使东昌未归,我此次回禹州本不愿张扬,钟娘子不必多礼。”
瞧钟岄脸色苍白,徐颂卿微微蹙起秀眉:“钟娘子的脸色为何如此不好?”
钟岄扯了个笑,三两句说清了原委。
“竟还有这样的事。”徐颂卿眼神微沉,扶住了钟岄,“我二伯如今是禹州通判,此事我来帮你们。”
钟岄默默思忖:徐颂卿是天子儿媳,章曈尚且没有托徐家办事,大抵是为了避嫌的缘故,自己又有何理由相托。
思忖着利害,她垂首行礼婉拒道:“多谢殿下好意,只是此事恐牵扯甚广,殿下还是莫要涉足进来了。”
“我明白你们的顾虑。”徐颂卿牵住钟岄的手安慰道,“如今问题出在那封文书上,只要让你见到文书便可。徐家不会亲自出面,只为你行个方便。”
二
徐颂卿将钟岄安置进了徐府。
徐氏一门是禹州百年世家,徐颂卿的二伯徐世清时任禹州通判,听徐颂卿道明原委后,便答应托禹州布政使田奉敏,借递交年初禹州粮税的机会带钟岄进州衙府库。
钟岄与徐颂卿两人擦黑了脸,装扮成了两个小厮,小心低垂着头一路跟随田奉敏到了州衙,进到文书府库中。
“本官需静心核验去年的粮税,你们且出去守门。文书府库乃州衙重地,无事不得让任何人靠近。”田奉敏吩咐府库外的看守道。
“是。”两位看守关上了门,尽职尽责守在门外。
见状,田奉敏朝徐颂卿行了一礼,轻声道:“殿下,微臣且去核验粮税,殿下万事小心。”
“多谢田大人。”徐颂卿拉着钟岄回了礼,一路上了二楼讼诉阁。
“我找人问了,有关文家的文书契约在布行出了事后,为了方便查找都被送到了这里。你同我来,我们得抓紧时间。”徐颂卿瞧着面前的格子,“东二,东三……找到了!”
钟岄连忙回神追上前去。
徐颂卿拉下一个玄色的抽屉,将一沓文书拿了出来:“文氏隆裕七年,隆裕八年……”
发现钟岄一旁发愣,徐颂卿腾出手摇了摇她的手臂:“钟娘子快来帮忙呀,你忘了我们进来是要做什么了吗?”
钟岄回过神来,接过徐颂卿手中的文书,连连告罪:“殿下恕罪,殿下盛情热忱,妾身感激涕零一时走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