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年抬头看了一眼沈沨,见沈沨亦点了点头,只好跟着钟楠离开。
院中只剩下了沈沨与钟岄两人,一切都寂静地可怕。
沈沨眼中含笑,向钟岄走了两步:“岄娘。”
“你还活着?”
“我还活着。”
钟岄红了眼圈,走上前去,紧紧抓住了沈沨的手臂:“你,你……”
“岄娘,我对不住你,我回来了。”沈沨哽咽,一把抱住了钟岄。
钟岄眼圈愈红,一把推开了沈沨:“你给我滚!”
“岄娘……”沈沨一时诧异,踌躇着向前迈了一小步。
钟岄触电一般后退了几步:“滚!”
“我知我亏欠你良多,如今大局尘埃落定,我……”
“尘埃落定?”钟岄凄笑一声,“此事尘埃落定,那日后呢?你还是要抛开我与阿年,自己一人承担吗?若是凶险,凶险到要了你的命,你便可以潇洒坦荡地走了吗?”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钟岄的质问振振有声,震得沈沨心痛万分,他连忙解释。
“之前的事,是我的过!”
“常欢!”钟岄已不想听沈沨继续赘述,转过身去,“将他请出去!”
常欢为难上前:“姑娘,姑爷他……”
“你若为他说话,你也不用再在我身边伺候了!”钟岄用帕子擦了擦眼泪,决绝进到房中。
“姑爷……”常欢眼神纠结瞧向了沈沨。
沈沨微微颔首:“我先离开,你好好照看大娘子。”
“是。”
沈沨出了门,便碰见了岳氏,连忙行礼:“见过大伯母。”
“方才二姑爷一盏茶都未吃完便来见二丫头,如今怎么出来了?”岳氏微微一笑,仿佛早就猜到沈沨会被赶出来。
“大伯母说笑了。”沈沨挫败地扯了个极浅的笑。
“今日天色已晚,还下着雪,雪天难行,我已让人备下了厢房。”
沈沨一愣,连忙道谢:“多谢大伯母。”
岳氏笑着转身,示意沈沨跟上前来:“岄儿她娘身子一直都弱,这丫头打小又是个有主意的,所以家里还是我管教她比较多。”
“其实岄儿并不是个柔弱如蒲苇的女儿家,她要强也坚韧。当初你贸然提出要休妻后她怕得很,心忧你的安危,回武定后三天便又回了王都。”
“她回了武定后又回了王都?”沈沨诧异。
“一直都住在文二郎府上。”岳氏点了点头,“当初宫变正逢文二郎家黄娘子生产,岄儿她一边帮着守卫文府撑着黄娘子生产,一边又派了人去沈府。文家的孩子刚落地,又传来你失踪的消息,她急忙入宫寻你,翻遍了千百具可辨出和不可辨出容貌的尸首。”
“她几日吃不好睡不好,找到最后昏死过去被送回了文家,醒了便收到了昭告你身死,追授你官职与诰命的文书。”
“无数惊惧消息接踵而至,你让她如何不怨你?”
岳氏的声音轻飘飘的,但话语却一点又一点蚕食着沈沨的心,沈沨一时无力,失神落泪。
“二姑爷如今得了闲,正好可以静下心来好好想想此番种种。”
“是我亏欠她许多。”沈沨愧道。
岳氏笑而不语,颔首离去。
第102章 追妻
一
沈沨在钟家住下是岳氏的意思,钟岄不便违拗,也就没有多说,甚至连阿年去向他爹爹请安都未阻拦,只是自己不与他讲话,也不与他同食罢了。
沈沨明白这是钟岄做出的最大让步,自己也不奢求更甚。
两人的关系一直没有破冰,传到了王都,文逸恨铁不成钢地写了封信给沈沨,其中还有文姝的破口大骂。
但是沈沨只在冗长的信件中看见了“烈女怕缠郎”五个大字。
沈沨默默将信放在案上久久不语。
江流瞧着沈沨为难的样子:“主君?是文二爷那边有什么为难的事吗?”
沈沨许久摇了摇头:“无事,大娘子如今在哪里?”
“听常欢说与小少爷去武定西郊行止山里踏青了。”
“你去备马,我也去。”沈沨淡道。
“是。”
郸州西边的行止山绵延几百里,在武定这里陡峭险峻,形成了奇绝的陡石风貌,自古为文人志士所赞叹。
沈沨并未来过行止山,亦然惊叹于千岩怪石的鬼斧神工,但他仍然有更重要的事。
驾马进到山里,未行多久便见到了钟岄与阿年母子二人在草地上踏青游赏,沈沨未上前,只在不远处看着妻儿。
阿年正同全保耍闹,忽然注意到不远处的沈沨与江流,欣喜道:“爹爹也来了!”
钟岄顺着阿年的眼神看去,神思一滞,没有说话。
沈沨见妻儿发现了自己,只好下马上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听说你们来山里踏青,我不放心,所以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