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翰庭咬了咬牙,看着沈沨不肯善罢甘休的样子,软了脸色:“家父与家兄做的错事我实在惋惜,但我心清明,还望沈相公放我一马去为家父与家兄赎罪。届时沈相公要什么,黄金、白银,尤某都可以奉上馈谢沈相公。”
沈沨看着之前为人处世游刃有余,两面三刀笑里藏刀的尤翰庭如今为了生死暴露出了本性,心里有一种莫名的痛快。
他笑了笑,没有多言:“尤大人请回吧。”
“沈相公如此,就不怕寒了令妻的心吗?”尤翰庭狠狠问道。
沈沨微微一愣,但很快定了神色,装作不在意道:“这便不劳尤大人操心了。”
见沈沨软硬不吃,没有了谈下去的打算,尤翰庭只能不甘离开。
尤翰庭离开后,沈沨垂首不语。
钟岄从内堂走了出来,将手轻轻搭在沈沨的肩上。
沈沨猛地仰头,见是钟岄,神色缓了缓:“你怎么还没歇息?”
“我来看看你。”钟岄眼神柔和,抚着沈沨的脸颊。
沈沨自嘲笑了笑:“抱歉。”
“抱歉什么。”钟岄轻声问道。
“不为什么。”沈沨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只紧紧握住了钟岄的手。
钟岄伸手环住了他的颈,拥住了他:“尤家的确该死,去做你认为对的事吧,我会一直同你站在一起的。”
沈沨忽然喉中一梗,紧紧回抱住了钟岄,将脸颊轻轻靠在钟岄的颈窝中。
钟岄感受到颈窝的湿润,心疼地缓缓抚着他消瘦的脊背。
第85章 困思的坦白
第二日一早,沈沨出发去永安,与文逸商量如何完善公文。钟岄依旧照料全家。
送走沈沨后,阿年陪杨氏去后院散步,钟岄在正厅喝茶。
其实沈沨接下沈家家业,继任沈家家主之后,原本宵小也都意识到了沈沨的手段,大多规矩下来,其余少数则被钟岄与沈沨一起料理了。
如今田庄铺子回归正常,沈家和乐安宁,钟岄管家不算难事。
钟岄只是有些担心沈沨。
“姑娘。”常欢进了门,向钟岄行礼。
“如今姑娘成了沈家真正的主母,是该叫大娘子了。”逢霜在一旁和声提醒道。
“这么多年都叫过来了,现在又没有外人,由着她吧。”钟岄放下手中的茶盏,淡淡笑道。
常欢得了允准,心头一喜,又行了一个礼:“谢姑娘。”
“何事?”钟岄好整以暇道。
“门房来报,说有自称文姑娘派来的人求见主君主母。”常欢规矩道。
“文姝?”钟岄一时疑惑,“有文家印信吗?”
常欢摇了摇头。
“这便奇了,文姝每次派人来都会带着印信以示身份,防止有人假冒。”钟岄摩挲着黄花梨椅子的把手,沉思道。
“那奴婢去让人把他轰走?”常欢请示道。
思索片刻,钟岄微微摇头:“他无故冒充文家伙计求见,想必是有什么事,还是让他进来吧。”
“大娘子不可,万一有诈?”逢霜劝道。
“左不过骗些个银钱,我不给就是了。”钟岄向常欢挥了挥手,“带他来见我吧。”
“是。”常欢退下。
不一会儿,常欢带着一个灰头土脸的男子进门。
“钟娘子万福。”那男子垂首向钟岄行礼。
钟岄只觉得声音有些耳熟,一时奇疑:“把头抬起来。”
那男子抬起了头,用手随意擦了擦脸,露出了本来的模样。
“困思?”钟岄认出了来人,正是尤翰庭身边的困思,“你来求见所为何事?”
困思面如土色,朝钟岄磕了个头:“小的来求沈相公和钟娘子给条生路。”
“生路?”钟岄挑眉,“你家大人让你来的?”
困思连忙捣蒜般摇头:“是小的自己偷偷跑来的,不然也不至于如此乔装。”
“你可是服侍了你主子二十多年的贴身奴才。”钟岄不愿轻易相信他。
困思咬着嘴唇,许久才思索着开口:“一旦沈相公的公文递给今上,今上降罪尤家必是灭门之祸。而我家大人想活,已经打算到时把小的推出去顶罪。”
“所以无论如何,小的都死路一条。”困思凄惨苦笑道,“生死面前,能活下去,谁会想死?”
“自古以来便有忠仆舍命护主。你们家大人对你不好吗?”钟岄挑眉,“值得你这般背叛他。”
困思垂下头:“小的不敢隐瞒,废太子身边的毛逊,便是我家大人杀的。”
“在我家大人眼中,小的只能算是奴才,只是主子的一个物件,活着帮主子做事,就是死也得为主子而死。”
“小的怕够了。”困思将头重重磕在地上,“小的如今将知道的全都说给钟娘子听,只求钟娘子放小的一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