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祁教过她,颈动脉是死穴,只要一刺,血流便无法止息。
夕颜勾了勾唇,从手臂处划开一道极深的伤口,接着挑开颈处的皮下组织,抬手将汩汩而出的鲜血抹上脖颈。
帘布挑起的瞬间,对方有片刻的愣怔。
他似乎没想到这一方小小的佛堂,竟会染上杀戮。
他张了张口,试探唤出一句,“颜侧妃?”
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匆忙而至。
雪松味伴着一尾香风萦绕而来,夕颜对上那张一贯高远宁静,此时却慌乱到无法自已的面容,朱唇抿了抿,眼底泛起笑意来。
“阿颜……”
穆云承上前,抬手按住她莹白如玉的锁骨。
那名将士退后一步,高喝道,“颜侧妃在此处,性命堪忧!”
他话音一落,惠妃跌跌撞撞的退后一步,反手抓住桌案一角。
护甲在案几上划出咯咯声响,她暗自抚上衣襟,压下神色的无措。
而方才还怒火攻心的秉公,此刻的心也如尘埃落定,轻轻吁了一口浊气。
“阿颜别怕,我带你出去。”
尾音处带上了一声极低的颤栗,仿佛旷野里迷路的幼兽。
夕颜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她眨巴着墨眼,抬手想要抚上他的眉眼。
才抬了一半,便被穆云承反手抓住,置于肩膀。
“别说话,我找人给你医治,你不会有事的……”
他莫非以为,自己半边身子染上的血红,真是从颈动脉中流下的?
夕颜伸手推了推他的胸口,乌眸转动,狡黠的朝晃动的帘布处张望,见无人过来,她转头,拿起桌角供奉的清水,往衣襟处一泼。
清水混着鲜血,将衣领处的血渍又扩了一倍不止。
做完这些,她得意的朝穆云承抬了抬下巴。
穆云承一怔,接着慢慢扬起唇角。
久违的默契回荡在二人心间,他望着颇有些邀功之态的女娘,眼底的警告,伴着怜惜,自眼尾溢出。
女娘收敛神色,终于朝他伸出软白的小手。
穆云承轻而易举便将这一抹娇小的身影抱在怀中。
走出佛堂时,夕颜抬眼望去,黑压压的官吏将院落围堵,是人是鬼,还真是不好分辨。
但夕颜知道,今日之后,他们会重新思量,究竟该如何站队。
“惠妃娘娘,不知我这侧妃,犯了何等大罪,值得你当着神明的面,下这般死手?”
知晓怀中人并无性命之忧,穆云承走到屋檐处,立在百官之首,悠然开了口。
“她……她……”
似是没想到有人竟对还魂蛊解药不屑一顾,宁愿自损八百,也要将她推入万劫不复,惠妃一时想不到说辞,不停语噎。
夕颜望着惠妃眸中的难以置信,悄然勾了勾唇角。
下一刻,低如蚊蚋的控诉在所有人心间敲响了致命一击:
“妾……妾发现了……发现了惠妃娘娘的……药……”
秉公急急抬了音调,“什么药?”
夕颜似被吓住,一个劲的往穆云承怀中钻,不停呢喃,“妾不知……妾不知……”
这副模样,不用解释,也直挑拨的众人浮想联翩。
王上病重,穆云承的侧妃又因发现了什么药而被叫到凤鸾宫,险些遭灭口……
矛头无端调转了方向,孰是孰非,早已昭然若揭。
第55章 给了她一个脑瓜崩
穆云承面色微沉。
他抬眼望了望黑压压的人群,淡漠吩咐一句,“守好凤鸾宫,父王醒来前,严禁任何人随意进出。”
这是明晃晃的禁惠妃的足了。
事到如今,已经没人敢反对一句。
穆云承抱着夕颜走进一顶轿撵。
轿撵狭小,帘布落下时,日光稀稀落落投射在女娘脸颊,二人身影交织,呼吸相闻。
“世子,我手臂痛。”夕颜吸了吸鼻子,眉宇间蹙成一抹委屈的弧度。
穆云承轻叹一声,将女娘置于膝上,掀开她的广袖。
刺目的伤口还在往外涌着血水,穆云承执起锦帕,草草包扎着,又急急吩咐一句,“行快些!”
轿撵到了宫门,转乘马车,不多时,就来到世子府门口。
早已有医者候着。
一番折腾,夕颜终于褪下满身的狼藉。
失血过多,医者已经吩咐,要多休息,可夕颜还是惴惴不安,直到瞧见一直未曾离去的穆云承,这才放下戒备。
穆云承徐徐踏入内阁。
夕颜知道,穆云承得知她无事后,一定会去找惠妃问话。
一旦他去了,假公主的事便藏不住了。
他会厌恶前世的自己,连带着今生这双眼睛,也会让他恨进骨血!
可她又如何阻止的了,不让眼前人与惠妃相见?
“在想什么?”穆云承见她墨眼咕噜噜的转动着,神色恹恹间还不忘思量,甚是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