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主意,她便这么靠着穆云承的肩膀,缓缓闭上双目。
可过了很久,都不见穆云承将她放下。
她不敢睁眼,只能用力稳住颤动着睫羽,好叫自己的气息平稳,再平稳……
然,就在她以为自己已经蒙混过关时,穆云承的轻笑自头顶缓缓坠下。
嗯?他在笑?
他为什么笑?难道他发现了自己在装睡?
夕颜无奈,只好睁开一线,果不其然,穆云承正垂眸,一瞬不瞬的望着她。
“不装了?”
真挚的语气,无辜的问询。
他本就生得温润清澈,如今这模样,倒是让夕颜成了小人……
“没……没装……”
夕颜低着头,想要避开穆云承的打量,可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解释。
“你与我妻,有太多相似的地方了。”
穆云承松开手臂,给她拿来软枕靠在背后,自己则是转坐在她对面,神色慢慢变得严肃异常:
“你唤过我承哥哥,在我掌心俏皮的试探,如今只有她才知晓的暗道,也被你无心撞破……”
穆云承与她对视,似要将眼前人里里外外全部看穿:
“阿颜,一次两次,你可以用巧合来搪塞,事已至此,你若再继续隐瞒,就说不过去了。”
夕颜被他盯得无处遁形,只能死死咬住下唇。
“你与她认识,与她有着极深的交情,所以她才会将与我相处的一切,事无巨细,全数与你分享,是不是?”
夕颜不自觉的攥紧锦被,心中酸楚不已。
穆云承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最后笃定问道,“你是因为她,才会如此助我的,是不是?”
夕颜依旧不语。
“你不说话,便是事实了。”
穆云承闭了闭眼,嗓间似有悲凉,“阿颜,有时候,你与她,像到让我分不清现实与过往……”
他起身,负手而立,只留给女娘一个颀长的背影。
夕颜以为他要离开,正要暗自松下一口气,却听见他原本清润的嗓音忽的染上暗哑,“替她再叫我一声‘承哥哥’吧。”
已是下半夜,四周静得出奇。
夕颜顿了顿,呢喃出声,“承哥哥。”
这一声轻唤,带着南疆独有的轻清软语,让穆云承的肩膀微不可查的颤了颤。
悲恸的呼吸似是淬上了哽咽,待夕颜想要仔细捕捉时,已经不见了踪迹。
夕颜赤着脚走下床榻。
她歪了歪头,绕到男人身前,想要仔细去看,却见穆云承广袖一挥,烛光随之一暗!
第50章 礼物
饶是如此,夕颜还是瞧见了他眼尾一闪而逝的剔透。
“以后,你就睡在这里吧。”
穆云承抬步朝屏风外走去,独独将小女娘留在身后。
夕颜知道,屏风那头,有一张卧榻,以往穆云承累了,会侧卧着阅读兵书,如今,他睡在上面,看这架势,是想将唯一的床榻留给自己了。
倦意来袭,女娘踏着雪白的地毯,缓缓折回榻上。
四周被雪松气息裹挟,伴着穆云承身上残存的暖意,夕颜裹紧锦被,沉沉进入梦乡。
第二日醒来之时,已是午后。
夕颜刚用完膳,就见穆云承自府外归来。
他将手中的狐裘递给夕颜,微微一笑,“阿颜,你的妹妹芍药被山匪抓走了,我已经命人找到了窝点,今夜子时,随我一起去救她下山,如何?”
夕颜愕然,他这是……在替自己出气?
昨夜大雪已经停息,阳光沿着木格子窗斜斜铺过桌案,穆云承撩起衣袖,给眼前神色倦怠的女娘盛了一碗参汤。
“我已命人加强温泉殿的守卫,待会儿我陪着你沐浴,不必再惊慌。”
夕颜接过荷叶碗,羞赧的点了点头,接着将小脸埋进一片氤氲的热气中。
许是将眼前的女娘当成了前世妻子的友人,穆云承一贯温润的笑容里,也多了些宠溺。
元日刚过,南梁的官吏皆是忙着四处串门,世子府中门庭若市,夕颜端坐在穆云承身边,嘴角笑得都有些酸痛了。
好不容易才等来府门落锁,穆云承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
夕颜耷拉着肩膀,虚虚枕着一侧的案几,那副玉软花柔的模样,正好被折回的穆云承撞个正着。
感觉到光亮被遮挡,夕颜下意识的挺直背脊,瞧见是穆云承,她又虚惊的娇嗔道,“世子也不说话,我还当又有人来了呢……”
“倦了?”穆云承轻笑。
“嗯……”
小女娘很自然的从鼻息处哼出一声绵长的单音来,眉心也蹙成了可爱的八字形。
“这可如何是好?”穆云承假意叹息,“本还想着,送你个礼物……”
“那个,其实,也没那么倦倦啦……”
夕颜一扫方才的疲惫,急急扯住眼前月白色广袖,“世子要送我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