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一枚暖白色玉佩被他推到桌角。
“拿着这个,守卫不会拦着你,你可以说,是趁我睡着了,偷拿的。”
说着他抬手握住已放凉的茶盏,仰头饮下一口。
因为饮得急,有茶水沿着嘴角流下,水滴划过他滚动的喉结,遽然没入衣襟。
夕颜觉得双膝发软。
她想抬步上前取玉佩,可一抬脚,便像从云端坠落,身子不受控制的朝前栽去。
穆云承眼疾手快,稳稳勾住她的腰身。
他蹙了蹙眉,以为是光线太暗了,想要去拿桌角的火折子。
可还未抽回手臂,就被女娘轻轻扯住衣袖,“不要,不要掌灯……”
盈盈月色如雾气越过窗牖,铺开一层光亮,女娘匆忙抓起玉佩,逃也似的转身跑出寝房。
冬日的天,冷得出奇。
夕颜才出府邸,便被一股寒风吹散周身的燥热。
她伸手碰了碰脖颈处的痕迹,接着拉上衣领,很快便没入大雾之中。
有了穆云承的玉佩,一路畅通无阻。
很快,她便来到了雀桥的桥洞。
芍药藏的药丸,很容易寻,石块中潮湿,芍药包了一层又一层的牛皮纸,夕颜小心翼翼的取出,全数放入手镯的凹槽里。
做完这些,她起身。
可才要翻身上桥,便嗅到暖融融的雪松自不远处传来。
穆云承身上的香,淡到微不可查,旁人无法捕捉,只有夕颜,远远隔着数百米,便能知晓是他来了。
前世时,为此,穆云承甚是苦恼,没想到重生后,这副身子的嗅觉竟也出奇的敏锐。
夕颜低头,翘起唇角,她左顾右盼,捡起桥洞的石子,在方才的石块上留下寥寥几笔。
望着那抹娇小的身影消失在雀桥尽头,穆云承挥了挥手。
暗卫钻入桥洞,半晌,又憋着笑挠着头回到穆云承身边。
“如何?”
穆云承负手,面色平淡。
暗卫嘿嘿一笑,“姑娘知道您来了,给您留了个笑脸。”
见穆云承神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回暖,暗卫又补充一句,“旁边还画了一朵小花。”
穆云承抬起眼帘,望着浓的散不开的雾霭,轻声道,“在这里等着吧,再靠近,她该有麻烦了。”
夕颜嘴角噙着笑,直到雪松的气味消失不见,她才慢慢恢复肃穆。
身后的微光散去,周遭也愈发寒了几分。
直到进入白祁的管辖,夕颜终于见到那个令她夜不能寐的恶魔。
他负手立在桥栏处,听见动静后,慢慢转过身来:
“夕颜,别来无恙。”
声音缓缓,磁沉中夹杂着些许凉薄。
夕颜觉得心悸,骨子里都浸满了惧意,她不知如何缓解这种本能,只能恭敬一跪,礼数周全的唤了声,“见过世子。”
第40章 生若浮萍,谈何情爱?
白祁抬步上前,将她扶起。
女娘的睫羽轻轻颤了颤,微不可查的拉开距离。
白祁不悦蹙眉,“还在怪我?”
“夕颜不敢。”
她低眉敛目。
白祁眼底笼上一层淡淡的疑色。
四周静谧了片刻,白祁自上而下的打量着眼前人,她一身素色衣裙,温婉可人,未施粉黛,气色饱满。
不过一月而已。
段屹川把她丢在南阳河上时,她何等狼狈?究竟是谁,让她恢复的如此之快?
就在他思忖之余,眼角的余光遽然瞟见一抹暗红色痕迹。
白祁倏然伸出大掌,一把扯开女娘的衣领!
河面的寒风裹挟着细细的雾气一个劲的往夕颜脖颈里钻,她颤抖着双肩后退,又急急匍匐在地。
“你是如何躲过穆云承的守卫的?”
白祁的手臂僵在半空,胸口慢慢升起滔天的怒意。
咚咚的心跳牵动着心脉,夕颜暗自拉好衣领,声音听不出情绪,“我趁着穆云承睡着了,偷了他的玉佩,世子长话短说,若他醒来发现了端倪,夕颜会死无葬身之地。”
“怎么偷的?”白祁握紧铁拳,垂眸望向地上的女娘。
“回世子,我是趁穆云承睡着了…..”
“我问的是,为何你能在穆云承睡着时近他的身!”
一阵寒风拂过鬓发,白祁的声音突然抬高,几近歇斯底里的咆哮。
“我是穆云承的妾室,自然能近他的身……”
下颌一紧,夕颜被迫抬起脸颊,剩下的话,被白祁收紧的五指生生掐断。
夕颜盯着他的瞳仁,其中倒映着自己狼狈的模样,她忍着剧痛,想要体面一些,可白祁的轻蔑,连带着他道出的话,将她所剩无几的尊严,一点一点,碾进泥沼:
“妾室?那日在书房,你是怎么求我的?求我娶你为妻,求我允你后位,求我爱你这个人,而不只是将你当做替身来看,这才多久?你就迫不及待的爬上了穆云承的床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