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握住女娘的柔荑,摩挲着,怜惜一叹:
“他已经影响到你我了,阿颜,你需要去见他,把该说的都说清楚,放过他,也放过自己,放过你我,如何?”
夕颜不语。
“与他和解吧,也与自己和解,嗯?”
夕颜听罢,默默将手腕处的夕颜花手镯取下,置于穆云承的掌心。
做完这些,她抬头,像是下定了决心。
“好,承哥哥,你陪我去见一见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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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慢慢变得炙热,马车行至青州两侧的林间时,正值午时。
夕颜在穆云承的搀扶下,费了好大力气才压下心头的不适。
院门推开的瞬间,满院的夕颜花开的正盛。
院中的秋千上纤尘不染,不仅如此,就连青石板路也光滑如初。
没有落叶,没有蜘蛛网,就连杂草也不见一株。
夕颜与穆云承对望一眼,正疑惑着,就见一个身形有些佝偻的老者徐徐踏出门槛。
他抬起浑浊的眼眸,攫住不远处的女娘时,一抹矍铄漾开在瞳仁,随即,善意的笑自他眼角爬上眉宇。
“姑娘,您终于来了!”
夕颜记得他,他是昔日白祁在邺城府邸的管家,陈伯。
犹然记得,青州一战时,他还在白祁的吩咐下,给自己送过去往青州的骏马。
他唤她姑娘,不是皇后娘娘。
也许在他心里,自己依旧是世子府上的那个被白祁另眼相待的人吧?
夕颜有些愣怔,可陈伯却道,“姑娘稍等,我去将还魂蛊的解药拿给您。”
说着他转身又折回房门。
夕颜呼吸有些不畅,她身形一晃,险些跌倒!
晃神间,穆云承温热的大掌揽过她的肩膀,瞬间便稳住了她踉跄的脚步。
“承哥哥,陈伯方才说什么?”
穆云承眸中闪过光亮,他欣喜的对上女娘的注视,道,“给你拿解药。”
“解药?”夕颜呢喃着重复了一句,这才回过神来,“是还魂蛊的解药?陈伯要给我解药?我有救了?”
她的态度,令蹒跚而来的老者有些诧异。
陈伯怔了怔,不解道,“姑娘不是从李神医处而来?”
穆云承拱手一揖,“我夫妇二人自南梁而来,打算拜访北齐王之后,再去寻李神医。”
陈伯望了望穆云承,又望了望夕颜。
顿时,一抹释然漾开在他苍老的面容。
他抬手擦了擦浑浊的眼泪,悲怆道,“王上啊,您瞧见了吗?姑娘她……她是真的原谅您了……”
他兀自抽噎了片刻,才将手中的锦盒颤颤巍巍的递给夕颜。
“王上说,姑娘来了,就将解药送上,老夫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穆云承眉心轻蹙,温声道,“白祁何以肯定,我二人一定会来?”
陈伯对上穆云承的注视,轻笑一声,无奈摇头,“皇上不是要带着姑娘去见李神医吗?即便此时不来,见过神医他老人家,也一定会来的。”
“李神医?莫非神医他……”
陈伯微微点头,“李神医曾救过王上的命,还记得早些年,王上躲进山里,被白彧刺杀,若非李神医相助,哎……”
夕颜一怔!
难怪,难怪她与穆云承去求医时,白祁可以在李神医的住所肆无忌惮的埋伏。
原来,白祁与李神医本就是旧识!
既然如此,他何必拐这么个弯?
断崖处的诅咒犹在耳边,夕颜张了张口,却不知从何问起。
陈伯见状,当下便明白了夕颜的疑惑。
他捋了捋胡须,思绪瞬间被拉回至一年前。
那是青州大火之后,白祁带着北齐军奔赴邺城。
昔日的世子府人心惶惶,白祁一身戎装,微微抿起唇线,清冷道:
“陈伯,给府上的人分些傍身的钱财,都散了吧。”
“王上,还未战败,为何说这些丧气的话?”陈伯蜷了蜷五指,终是无措的垂落在身侧。
白祁并未解释,只是从怀中拿出一个锦盒。
他郑重递到陈伯的手上,一字一句道,“陈伯,她会去找李神医,你安置好府上的人后,就去青州找神医,若我死了,一年后,就把解药给她吧。”
陈伯怔怔望着手上的锦盒,听着白祁诉说着女娘两世为人的匪夷之事,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应。
白祁见陈伯似是不信,兀自轻笑,“按照我说的做就行了。”
“既然王上都已经许她自由了,又何故要等一年?”陈伯嘀咕一句,小心翼翼的将锦盒收进衣袖。
“我想要她记我一年。”白起懒懒睨了院中一角的夕颜花,目光有些阴郁。
“她与穆云承,有那么多时日可以相守,我只是要她记我一年,应该不算贪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