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是这份坚韧不屈的风姿,让她在本不属于她的土壤,开出了绝代风华。
尘归故里,她的骨灰,应该会随着南风飘至南疆吧?
可她并不想回南疆,她想留在南梁啊……
南梁,有个谦谦君子,名唤穆云承。
他为她,在幽篁的半山腰,建了一座坟茔,那里,应该就是她的家了……
“承哥哥……”思及此,女娘呢喃出声,“下辈子,你可要早点遇见我……”
“你的意思,这辈子,你就打算匆匆一别,弃我而去了?”
清润的声线,裹挟着悲恸,在耳际漾开。
夕颜以为自己幻听了,轻笑道,“这辈子?都害你丢了两次青州了,夕颜惭愧……”
“青州本就是你助我拿下的,丢了又如何?丢了便丢了。”
丢了便丢了?
呵,君子的大度,不该用在这里啊!
她苦笑,“承哥哥,你真傻……”
不对,不对……
这声音,怎会如此真切?
夕颜下意识的抬起沉甸甸的眼皮。
满面的热浪被沁凉的布帛阻隔,眼前的君子手起剑落,瞬间砍下她周身的束缚!
被水打湿的披风,和着雪松的香,将已经被烈火炙烤的有些滚烫的女娘包裹。
冲天的火光将院落包围,穆云承将夕颜抱在怀中,慢慢朝寝房处退去。
夕颜不敢置信的攥紧湿哒哒的披风一角,双手颤抖。
她试了几次,终于能发出声响:
“承哥哥,你……你怎么来了?”
话一出口,她突然嚎啕大哭!
“谁让你来的?你知不知道,暗道是段青阳故意留给你的,你今日有来无回!你有来无回你知不知道!”
如流泉般清润的笑从君子的嗓间溢出,穆云承不理会怀中女娘的捶打,慢慢收紧手臂:
“怎么办,我都要死了,还不知道真相呢……”
嗓间发着紧,夕颜抬眸,漫天的火海中,穆云承正悠然噙着笑,一瞬不瞬的低头与她对视:
“我都要死了……”
尾音无端染上些委屈与落寞。
夕颜哽咽着抬起手臂,柔荑抚上他的眉眼,轻清软语,娓娓道来:
“听闻一路向北,极寒之地,暗夜之空,有烛龙出没,有幸望之,可圆满一生,承哥哥,等你一统天下后,带我去寻烛龙,可好?”
火光又亮了几分,摇曳着倾倒进了女娘的一双乌色瞳仁。
穆云承忽然笑了!
他的笑,再也不复往日的内敛,而是内心的猜测得以验证,于失而复得的欣喜中,释怀徐徐铺开在周身,漫延至身侧的火海。
“原来,我的妻子从未离开过……”
“是,是我,都是我,侧妃是我,假公主是我,如今害你身陷囹圄的人,还是我……”
穆云承哪里听得到她的自责,无边的喜悦漾开在唇边,令穆云承想也未想,直直将女娘打横抱起,原地转了个圈:
“我的妻子从未离开过!阿颜,你就是我的妻子,是我穆云承的妻子……”
第119章 “阿颜,你相信命吗?”
穆云承的欣喜,像细密的春雨,又似秋末的凉风。
于是,被火光焚炙的女娘,上一刻还喘不上气,下一刻,竟全无惧意的随着他的雀跃而笑出声来。
白净无瑕的夕颜花,在火光中一点点枯萎,却让置身事外的白祁,一寸一寸,猩红了双目!
穆云承的妻子?
明明这个姑娘最先遇见的人,最先动心的人,是他白祁啊……
从什么时开始,突然就变了呢?
白祁摊开掌心,凝眸将目光汇聚。
这朵夕颜,本该在他的掌心绽放的,竟是被他亲手折断,丢弃……
院落的一切,在漫天的红光中卷起一阵浓烟,一片狼藉中,似有什么东西拨开了满天横流的火海。
白祁突然握紧铁拳,发疯似的喊道,“救火!快救火!”
而一边的段青阳,诡异的笑漾开在脸颊,她眸中闪着嗜血的光亮,贪婪的听着不远处的声音,痛快呢喃道:
“穆云承来了!都死了,他们都死了,哈哈哈哈哈……”
段青阳的笑,如一剂猛药,令房梁上的顶,轰然倒塌!
穆云承轻而易举的便闪身躲过,怀中的女娘尖叫了一声,急急钻进男人的胸膛。
“阿颜,你相信命吗?”
一阵劲风刮过树梢,将冲天的火势又卷向新的高度。
而穆云承的声音,也随着劲风吹拂至女娘的耳际。
夕颜从怀中探出一个小脑袋来。
“我不信,所以承哥哥,说好了,下辈子,你要早点找到我……”
穆云承抬头望了望已经坍塌的房顶,清浅一笑,“可是阿颜,我信,上天定会怜惜我,我好不容易才寻到妻子,他怎能忍心,如此草率就结束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