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不一样。
谢其琛想, 从前,池羽总是保护着他、关注着他、包容着他,如今, 他想要做那个保护者、关注者、包容者。
就像灵鸦所说的,池羽暂时缺失了记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有机会陪伴她的又一次生长,有机会在她生命、灵魂里烙印下比“爱护着的弟弟”、“唯一的亲人”、“仅有的值得牵挂的存在”更深刻的痕迹——
就像她已经在他生命、灵魂里烙印下的一样。
他刻入骨髓地爱着她。
她是他生命中唯一的光, 是他欲望唯一所向,是他的整个世界,是他灵魂本身。
他想要她也爱他,作为一个女人爱他。
谢其琛明白,这是个非常自私的想法,对于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懂的池羽来说是不公平的。
但……他无法接受除此之外的任何可能性。
谢其琛看向身边正与他手牵手的、白纸般的池羽——她正兴奋地看着他和她的家,亮晶晶的眼睛像落了一片星空。
谢其琛垂眸,掩盖了眼中疯狂的占有欲。
他对她一直有着病态的占有欲,而随着四年前她的死亡,这份占有欲没有丝毫衰减,反而在绝望中变得更加极端。
她必须是他的,必须、必须是他的。
他绝不会再让她有机会离开他。
【姐姐,你那么善良,一定会宽恕我的私心吧。】
【请允许我在你再生完成、恢复记忆前,篡改我们间的关系。】
“阿琛叔叔,你拽疼我了。”突然,池羽怯生生地小声道。
谢其琛从思绪中回神,意识到自己方才无意识地拽紧了身边的女孩。他一定是无意识地想要填补这四年来的思念。
谢其琛调整出一个温柔的表情:“抱歉。”
池羽疑惑:“你刚才在想什么?”
谢其琛微笑着回答:“啊,在想我们未来的生活。”
“哦。”池羽懵懂地点了点头,“我们未来的生活会平安幸福吗?”
“一定会的。”
池羽很高兴,不自觉地蹦蹦跳跳起来:“那……我住哪个房间呢?”
谢其琛带着池羽走到东厢房门口:“这间以后就是你的屋子了。”
这栋小院落是仿造灵山上的那座建造的,他将它布置得与灵山上的那座一模一样。
从前池羽便是住在东厢房,于是这栋院落的东厢房便是按照池羽从前的房间布置的。
四年来这个房间一直无人居住,今天终于迎接来了主人。
池羽松开谢其琛的手,跑进屋子里看。
是很用心布置的房间,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其实这整个院子她都觉得熟悉。
这很奇怪。
她应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才对。
不过自从她出生以来,奇怪的事情太多了,于是她很快就把这份奇怪抛到了脑后。
池羽在房间里跑了一圈,最后又回到门口,捏着自己的裙子向谢其琛道谢:“我很喜欢这个房间。”
谢其琛笑:“喜欢就好。”
天色已经不早,两人洗漱后各自回房睡觉。
池羽舒舒服服地躺倒在松软的床榻上,一向有些敏感的她难得没有认床睡不着,反而仿佛很熟悉这个环境一样,很迅速地入睡了。
然而睡熟了以后,她却开始做噩梦。
毕竟今日的遭遇实在算不上愉快,那个满脸横肉的张伯伯虽然被从天而降的阿琛叔叔打跑了,可是她被吓到的情绪却没能那么快缓过来。
梦里,池羽又回到了那个昏暗的院落,她被摁在美人榻上,满脸横肉的秃头男人低头打量她,一边打量,一边露出恐怖的笑。
可是梦里并没有从天而降的奇迹。
秃头男人的手抚摸着她,仿佛能化作某种恶臭的脓液。
池羽骤然被吓醒。
她急促地喘息着,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在哪里。
已经是深更半夜,不知为什么,屋外下起夜雨来,隐隐约约似乎还有雷声。
……好可怕。
她既害怕方才的梦境,又害怕屋外的雷声。
池羽一溜烟地从床上爬起来,整个人缩到墙角。她将背脊紧紧贴着墙壁,试图汲取一点安全感。
就像她诞生以来每一次感到害怕时一样。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养成这个习惯的,但等意识到时,她就发觉每次害怕、抑或不安时,她都会蹲去墙角。
池羽抱住自己的手臂,将脑袋搁在臂弯里,吸了吸鼻子。
等天亮就会不那么害怕了。
等天亮就好了。
她安慰着自己。
沉浸在深夜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只偶尔伴随雷声有一点划破黑暗的光。
池羽的意识在不安与自我安慰中开始游离。
突然一个声音将她唤回现实:“池羽,怎么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