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人……可算是真正做到了神憎鬼厌。
而将这出人意料的真相和盘托出的邱婉儿,如同往常一样,给自己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卧榻半寐,心思流转,不知不觉从嘴角流露出一丝得意来:若这一把赌赢,就再也没人能挡我去路……
此时周剑云才接见了齐王亲信,王爷传他过府议事。正当他准备出门时,田玉英气势汹汹闯入书房,恼怒的模样比前几日有过之而无不及。
女人恶狠狠:“周剑云,你给我说清楚!”
男人不耐烦:“你又发甚么疯?!”
发疯的女人红着眼眶,厉声质问:“你说清楚,当日桓儿是怎么被送上的马车?”
不耐烦的男人眸光闪烁,避开话题:“我说过,此事不许你再提。”
“是不能提,还是你不想提不敢提?周剑云,我甚么都知道了!桓儿也是你的亲生儿子,更是你的嫡子呀!你竟然为了那个女人来骗我,骗所有的人!”
周剑云咬牙:“你又去找她了?”
“怎么?心疼我找她麻烦?”田玉英终于也对这个男人嘲讽开来:“真没想到,堂堂周大将军,一片痴心对待的女人,是那么个蛇蝎毒妇!实在可笑,可悲!”
周剑云也恼了,怒目圆睁,对女人怒语相向,神情语气是那么的残酷,
“闹够了没?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眼下我没工夫陪你发疯,告诉你,只要你给我安安分分,这将军夫人的名分,我还给你留着。”
“谁稀罕!没了你周剑云,我就甚么都不是了?!”田玉英暴怒如雷,只觉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视,
“我现在只要你一句坦白,我儿子究竟是不是邱婉儿偷换出去的?”
周剑云面无表情:“是。”
确认了真相的田玉英出离愤怒:“好!好个痴情儿郎!你一心袒护她,包庇她,可人家根本不领情,还亲口告诉我真相……哈哈哈哈……周剑云,你犯贱!”
“住口!”
怒喝声伴随掌掴声一同落下,如此响亮,如此恼怒,如此绝情。
田玉英的嘴角渗出一丝血痕,可她面颊上的疼痛,抵不过心口剧烈的撕痛,脸上蹿升的火辣的触感,抵不过心口骤降的凉意。
周剑云动手之后看向对方,眼中是气恼的赤红,却无法忽略对方一言不发之下,那双瞳孔散发的阵阵寒意。
那眼中,有甚么在顷刻破碎,恍然间,又有甚么在瞬间生成……
他知道,有些事情挑破了,再难圆回。有些伤害造成了,无计可补。有些人入了魔障,无药可救。
如若不出邱婉儿所料,与周剑云一番对质之后,心绪崩溃的田玉英即将会展开她疯狂的、彻底的,报复。
并且,依自己对那女人的了解,她第一个下手的,极有可能就是自己这个狠心肠换走她儿子,并将真相残忍告知于她的人。
……
当晚,暗中跟了木儿一整日的赵雪娥回到斋阁,还未得歇息,被婉儿拉住低低耳语交代了几句,带着疑惑,于天亮前再度潜入东苑老夫人的院子,将熟睡中的木儿偷偷抱了出来,趁着阁外的守卫交班轮换略有松动的间隙,凭着超强的轻功,悄然闪进邱婉儿房中。
望着乖乖窝在婉儿怀里睡得香甜的小家伙,赵雪娥忍不住向娃儿娘询问,究竟为何有此一举。
邱婉儿心中早有措辞,便道:“今日你不在,那田玉英又来找我麻烦了。不知周剑云都对她说了甚么,她看起来很疯狂,对我放了狠话,像是马上要对我下狠手了……你和木儿若都不在身边,我心里头着实难安,才没忍住让你把孩子抱回来,你别怪我……”
雪娥虽然照着她的话这样做了,听到这里又顿觉不妥,
“如是这般,你岂不也将木儿置于了险境?”
果不其然,对方意见与自己相左,婉儿庆幸自己并未一开始就把计划说透,于是回的就是这么似是而非的一句,
“雪儿不知,在我看来,木儿在离开我视野的地方,都是险境。”
雪娥抿着唇深思片刻,不再与她争论,末了淡定道:“只怕明日一早这府里要乱套了……不过孩子我既带回来了,自会护他周全。”
月光如旧,她看到对方亮晶晶的眸子在不算漆黑的夜里显得尤为狡黠,那出口的音语声线亦诡魅莫辨:“乱套才好,越乱越好。”
……
两人说着已见困倦,不多一会儿便也双双入睡。木儿被点了睡穴,躺在两人中间,小嘴嘟嘟酣畅而眠……三人这夜同塌相伴,享受着难得的宁静。
却又是,最后的宁静……
一如二人所想,清晨的将军府,从前院到主宅,从东苑到西苑,翻翻吵吵闹得动静极大,因为那才寻回来没几日的桁少爷又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