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是他的错觉?
许墨白往前走了走,耳边水声越来越响,不是溪水或瀑布流动的潺潺声,而是重物落水的声音,很响很重的击打声,夹杂着男人挣扎求救的声音。
痛苦的,恐惧的,绝望的。
许墨白恍惚片刻,身体像是过电一般僵住了,久远的记忆早已模糊,可脑子里有个越发清晰的声音在质问:“救我,为什么不救我!”
许墨白脚步慢了下来,后颈冷汗涔涔,一阵陌生恐惧中,他的眼前浮现出一张放大的人脸,扭曲浮肿的都变了型,只有那双眼睛恶狠狠死盯着他,被水泡浮肿的手扼住他的喉咙。
“连你老子都不救,你这个冷血的怪物!”
许墨白忽的眼前发黑,呼吸困难,腿软地没法再走。
他后退几步,扶着一棵树干把明斓放下来,这才浑身卸力,脸色发白,捂着胸口剧烈喘息。
看他这样,明斓紧张极了:“你怎么了?”
许墨白瞳孔涣散,耳朵里除了水声再也听不见其他声音,整个人想被扔进一个封闭的集装箱,滞闷又压抑。
“你这是怎么了啊,不会真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不是说要保护我吗?你怎么自己先被倒了啊!”
山风刮得急,树叶飒飒作响,在他脸上一下下划着,他浑身发冷,呼吸越来越困难,眼睛也看不见任何东西了。
他自幼成绩优异,性格内敛,是学校里出类拔萃的学生,老师同学都喜欢他,觉得他即努力又聪明,前途不可限量,自然会是温和善良的人。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其实并不太正常,骨子里全是阴暗冷血,他努力装作正常的模样,灵魂却在腐败。
明斓真被他这样子吓哭了,不停晃他胳膊:“许墨白!许墨白你快醒醒啊,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跑到这里来,你别吓我好不好。”
“天灵灵地灵灵,妖魔鬼怪退退退!”
明斓嘴里不停念叨,许墨白半晌没说话,过了好一会感官才逐渐恢复,视线逐渐清晰。
明斓坐在旁边,看着他冒冷汗的脖颈,担忧的小脸扭成了抹布:“你醒了,能听到我说话吗?”
许墨白嗯了声。
明斓把手贴到他额头上,他出了好多汗,黏黏的,可也没不烫没发烧啊:“哪里不舒服?”
“没事,低血糖。”
低血糖?明斓摸遍全身的口袋,她没有随身带糖的习惯,幸好有几颗下午南佳给的巧克力,她塞他手里:“你快吃了。”
许墨白没接,从口袋取出一个透明小瓶,里面装着小半瓶的白色药粒。他随便往手上倒了几粒,也没看清是几颗直接生吞了下去。
明斓指了指他的透明瓶,疑惑:“这是什么?”
许墨白随口说:“糖。”
明斓“哦”了声刚要收回手,许墨白毫无预兆握住她的手腕,将她一把拽进怀里紧紧抱住:“斓斓,你不要放弃我。”
否则他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
明斓懵懵懂懂的,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在他怀里点头。
第21章 月亮
回到营地的医务室, 医生帮明斓拍了片,没有伤到骨头,抹点药休息一段时间就好。
许墨白安静地坐在病房外面的等候椅, 被走廊赤黄的灯光照着,他身体的寒冷才逐渐消退。
他已经很多年不会想起那个场景,可内心深处的恐惧并不会消失,一直缠着他, 成为午夜的梦魇。
明斓无聊, 忍不住从病房里喊他:“许墨白, 你进来啊。”
“……”许墨白没理她。
“我有话要说。”
没听到回声,明斓委委屈屈的在里面说了句:“我饿了, 我真的好饿,饿的肚子痛。”
许墨白提着书包走进来,从包里取出压缩饼干和牛奶给她, 明斓不喜欢吃, 探着脑袋扒拉他的书包, 看到一个塑料袋包裹的保温盒,便好奇地问他:“这是什么啊?”
许墨白看了眼:“海棠糕。”宿舍里的张帆是苏城人,海棠糕是他家里手工做的,带来分给舍友们。
明斓眨巴两下眼, 舔舔唇:“好吃吗?”
小馋虫表现的太明显,许墨白不由笑了,取出铁盒放到她面前的小桌板, 帮她解开塑料袋。
明斓不好意思吃独食,拿手指去勾他衣角, 小猫一样澄澈的眼睛望着他:“要不要一起吃?”
许墨白:“我不吃甜的。”
“不吃你为什么放到包里啊?”不吃辣不吃甜,明斓就没见过这挑剔的人:“不会是给我留的吧?”
许墨白不说话了, 他总这样遇到难回答的问题就沉默。就算他不说明斓也不准他走,扯过椅子让他坐下:“不吃就看着我吃好了,你坐这。”
保温盒里的糕点还是热的,明斓没洗手,就套着塑料袋取出一个咬了一口,香软酥甜,她眼睛微微亮了:“好好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