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亲和的调子安抚的织织,潜意识里觉得危险已经离开,于是发抖的手指放松了一些,埋起来的脑袋也忍不住抬了起来。
然后她就见爸爸望向房间的目光非常奇怪,好像房间里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而且他话说到一半耳根子就红成了辣椒色,跟平时的爸爸一点也不像。
“你是我爸爸,房间里是妈妈呀,爸爸不叫八爸爸,爸爸就是爸爸……”
小织织感觉自己的脑袋要被自己绕晕了,于是回想了下爸爸的问题后,又解释了一遍:
“爸爸叫妙清泉,这里是妙家村!”
大约是觉得自己小小年纪就可以记住爸爸的名字和村名很厉害,小织织说完这句完整的话,下巴都抬起了很多。
不过她抬到一半,又担心什么似的稍稍低垂了脑袋,只拿一双小眼睛,悄悄往怪怪的爸爸那边瞟。
“爸爸是爹爹的意思?”
“你是我女儿?!”
瞧瞧,今天的爸爸多奇怪啊,他见到自己撒了米不骂人,还莫名其妙问自己是不是他女儿……
但奇怪的爸爸脾气温和,眼睛都瞪圆了,他说话还是缓缓带着好听的调子,叫织织觉得前所未有的亲近。
以至于平时她见了爸爸能少说就少说话,今天却愿意尝试着再开口:
“对呀,爸爸跟妈妈结婚了,生了我和弟弟,爸爸为什么不记得了……”
“爸爸撞到了脑袋,对之前的事情记不得了,你叫什么名字,能跟我说说家里或者外面的事情吗?”
织织本来睁大了好奇的眼眸一边捡掉落在地的米粒,一边频频朝爸爸那边看,听到爸爸忽然更为亲和的话语以及话音里的意思,小织织震惊了。
撞到了脑袋?
爸爸额头没伤口啊,难道撞到后脑勺了……爸爸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会不会很麻烦……
连织织叫什么都不知道,不会变傻了吧?
可爸爸好像跟村头那个只会傻笑流口水的叔叔一点都不一样!
“你随便说点,爸……爸爸听着。”
织织整个人傻傻怔愣住的时候,不记事的爸爸慢慢蹲下身,开始帮织织收拾地上的米粒。他手掌又宽又大,也不知怎么动作的,织织捡了好久的米粒,他随便一捧一撩就全回到了米斗里。
爸爸淘米的动作不是很熟练,但比起身板短小的织织,又显得很有效率。
没一会儿,爸爸就淘好了米,只是当他把米放进锅后,爸爸拿勺舀水的动作一顿,比平时好看了些的眉眼轻轻皱了起来。
织织想,是不是她说话太慢了,爸爸不开心?
想到平时爸爸不开心发怒的模样,织织身体下意识一抖,正想着先说点什么给爸爸听时,高大的爸爸却伸出他又长又有力的手臂,把她单手抱进了臂弯,神色不自然地问她:
“放这么多水够吗?”
织织整个人都紧绷住了。
从她记事起,爸爸就从来没有抱过她,因为计划生育下偷生弟弟罚了很多钱,爸爸每次见到她都很凶很凶,从来没有好脸色。
平时叫她都叫“赔钱货”,织织觉得自己拖累了家里,一直很难受。
可今天爸爸对她说话这样温和,爸爸居然还抱她了!
虽然很害怕,但织织内心深处却忽然涌出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仿佛一直期待又不敢吐露的愿望忽然就成了真,叫她不敢置信又很激动。
“怎么哭了?”
妙清泉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处于一个极其陌生的坏境,身边是还在沉睡的背对着他的女子,听到屋外似乎有些动静,他轻手轻脚掀开被子。
套上很奇怪的裤子外套,他来到卧室外就发现一个小奶娃正拿着米斗。
一切跟怪诞的梦境一样叫人摸不着头脑,可妙清泉看着神奇挂在屋顶的会发光的物件,还有那个听到他声音就小表情一变的有影子的小奶娃,他清楚这并非梦境。
他或许重生在了一具陌生的身体里,而相对于一个陌生却躺在他身侧不知是谁的女子,妙清泉更倾向于朝天真纯稚的儿童打听消息。
只不过这奶娃似乎十分畏惧原身,他都放轻放柔了音调,孩子都被吓哭了。
父亲抱四岁大的孩子不是很正常吗,也不知原身怎么对孩子的。
瞧着小奶娃瘪着小嘴红着眼眶无声落泪,嘴角极力紧绷着不敢放声大哭无措又慌乱的模样,妙清泉心头一紧,下意识想要从袖袋摸手帕出来。
可当他碰触到细窄的袖口,又意识到这里不是他原本的世界,衣服简单又古怪,他早起匆匆穿衣时也根本没见着帕子类的东西。
这是个不讲究的男子。
眼瞧着奶娃子的眼泪珍珠似的大颗大颗往下掉,还有一发不可收拾的趋势,妙清泉只能抬手用袖子给她轻轻擦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