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文岳霖对崇灵公主说不上多亲热,还有几分表面恭敬,撕破脸后,说出的话一句比一句刻薄。
崇灵公主无言以对,气得回府又砸了一遍屋子,仍旧咽不下这口气。
“褚承佑,你现在是有了媳妇,就不把我当姐姐了是不是?”崇灵公主仪态全无,指着褚承佑的鼻子大骂。
“要不是文岳霖出的那些馊主意,我们怎么会沦落到现在的地步!”
“她还有脸怪我?”
褚承佑精疲力尽地坐在满屋狼藉中,沉默不语。
慕容离回到北蛮,轻而易举地废了慕容建元和拓跋宗,还占了本应属于崇灵公主的青彭郡。
而文岳霖梦中的场景与现实大相径庭:南方雪灾几乎没饿死人,席卷一切的瘟疫也没有爆发。
唯一如愿的,是太后的死。
太后号称是病逝,而真实情况,别人不清楚,褚承佑却心知肚明。
在永寿宫点燃的无忧香,本就旨在一石二鸟。
还有被困在钟粹宫发疯的顾贵妃,被涅槃水摧毁心智和身体的洪熙帝。
大仇得报,可是他的未来呢?
与北蛮的合作随着盟友的陨落,彻底化为泡影。
而除了借助不为人知的外力,褚承佑根本找不到任何方式,站到争夺皇位的擂台上。
但同时,褚承佑心里还有一丝隐秘的庆幸。
去年策划的一场宫变,除了让太后和洪熙帝付出代价,还没来得及做出其他不可挽回之事。
没有真凭实据,在洪熙帝没开口的情况下,谁都不能指着一个皇子喊打喊杀。
无论褚承泽有没有想过扫除他这个障碍,洪熙帝都会不允许。褚承瑞和褚文殊都还年幼,朝堂上需要一个人与褚承泽站在对立面。
兜兜转转,反而要靠洪熙帝的权衡制约之道来保全性命。
何其讽刺。
这一点,是崇灵公主最不能接受的。
费尽心机离开了北蛮,又死了驸马,崇灵公主本以为自己可以迎来一生尊荣。
结果呢,却要时刻担心哪天就被锦衣卫抄了家,连儿女都保不住。
而这,全是因为文岳霖不自量力,三番两次去谋害穆歆。
否则就算褚承泽当了皇帝,也不会与她这个和亲归来的公主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
“阿佑,男子汉大丈夫,不可妇人之仁。”崇灵公主语气森然,半张脸被掩在阴影中。
这种话,已经在过去的半个时辰内,车轱辘了数回。
褚承佑不耐烦地起身,斩钉截铁地重申:“姐姐,我答应过霖儿,一生一世一双人,就绝不会辜负。”
“此事不要再提了。”
“站住!”崇灵公主一拍书桌,站起身扯住褚承佑的袖子。
“一生一世一双人,是抱着一起死的那种吗?”
崇灵公主将一封信拍到褚承佑胸口,咬牙切齿道:“可惜你的霖儿,并不打算跟你共患难!”
“宿霄?”褚承佑扫到信封上的名字,看崇灵公主的眼神都变了。
这是被崇灵公主派来靖安郡王府,又狠狠摆了他们一道的太子暗卫,为何崇灵公主还会跟她有联系?
“先看内容,你再做决定。”
崇灵公主原本不想拿出这封信,只是亲情最终占了上风。
夏至,洪熙帝再次陷入昏迷。
淑妃自以为稳坐钓鱼台,想看着褚承泽和褚承启争得两败俱伤,坐收渔翁之利。
没想到兄弟阋墙没发生,靠山却快倒了。
“张太医,陛下是怎么了?”淑妃声音颤抖,脸上的惊慌情真意切。
张太医从洪熙帝身上取下银针,斟酌后缓缓摇头:“陛下为天下万民操劳多年,忧思过重,对龙体负担太大了。”
“可是中毒?”宴翎审视着张太医的每一个动作,面色凝重地问道。
太子的声望如日中天,洪熙帝却屡屡在朝堂上赞扬九皇子褚承瑞,还给出「英果类我」的评价。
不止如此,洪熙帝在身体不适时,还会去上书房勉励皇子皇孙们。
而近来逐渐变得歇斯底里的罗绍,则一改往日作风,开始变着花样夸赞褚文殊,言必称「好圣孙」。
君臣二人的态度,也让一部分对太子强势手腕不满的大臣动摇起来。
尤其是被文渊阁排除在外的武将世家,原本还指着五皇子继位,扭转大周重文轻武的不良风气。
没想到褚承瑜一去不复返,大有直接将扬州一带作为封地的意思。
而五皇子党的主心骨宁国公,更是与曾经力推三皇子的顾相,亲如一家。为了稳定双方的关系,宁国公府刘公子用一百二十八抬聘礼,提前迎娶了顾氏女。
武将们至此分为三个阵营,太子党,准太子党,以及其他。
褚承瑞和褚文殊,就是他们最好的选择。